“成勋,你打算怎么安排?”车开在回沈家的路上,许幼满问道。
刚才,成勋已经被沈亦晗安排的车接走了,不知道要到哪里去。
沈默晗侧脸,看许幼满,“送他去澳门。”
“为什么?”许幼满听到这话,皱着眉饭问沈亦晗。那里是将许幼寻拉下泥潭的地方,许幼满自然是反感的很的。
“在澳门,我能帮他找个出路。”沈亦晗淡淡道,“幼寻被捕后,成勋去砍了出卖他们的黑帮老大邦四,邦四命大,没死,却瘸了一条腿。邦四这人阴险狠毒,有仇必报,当初因帮助警察有功,这些年在合龙也洗白了,但背地里干的还是见不得人的勾当。成勋出狱,万一被邦四盯上,就麻烦了。”
许幼寻做的事,许幼满是从未真正了解过的,当初只知道他是因贩卖毒品被捕,之后扯出他在澳门洗钱、涉黑等事,让许幼满心惊胆战,平静下来对他的,就只有恨!
所以她从不知道,当初他是因为被人出卖才被捕的。
但现在知道了,许幼满心中也只是起了点点波澜,追根究底,是他自己走上了迷途。
“你能在澳门帮他找到什么工作?”许幼满开口,打破了车内的沉默。
“我这些年在澳门,开了自己的赌场。”
许幼满吃惊地侧脸去看身侧的人,他却不知何时抬头去看挡风玻璃的顶端。
阳光已是绽放的灿烂,将道路两旁的法国梧桐硕大的叶子和枝干映在了玻璃上,车往前开,树影一点点略过,通过玻璃,在他脸上一明一暗的,像黑色蝴蝶忽闪忽闪的翅膀。
“你,”许幼满感觉自己的手在微微颤抖,“就是这么纪念他的?”
“如果还有如果,我一定不要他为了钱,而重蹈覆辙。”云淡风轻的话,在寂静的车厢内闪动着许幼满心底的海浪,“许幼满,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不嫁进沈家,也许他能干干净净地走。你救了他,也害了他!”
许幼满听着,随即紧急将车停在了路边的停车带,双手死死抓着方向盘,眼眶已是湿润,“你可以恨我!”
她的心此刻如被插进了一把生锈发钝的钢刀,就那么一点一点地往深处刺,刺的血肉模糊。
她为了他能够得到救治,嫁给沈默晗,进入沈家;而他,为了撑起他们两个孤儿最后的在沈家这个大家族的地位与尊严,深陷金钱的陷阱。
沈亦晗一语中的,戳穿了她一直不愿面对的东西。
是呀,如果还有如果,她不会跳进与沈默晗的婚姻,她愿意拼命去挣钱,拼命去保住他的命,留得他的体面。
又或者,她从一开始该去找的人,就是沈洛琳。
明明她与他都知道还有沈洛琳这条路的,却缄口不言。她固执于过去,而他,固执于她的尊严。
如果知道过往的那些秘密与恩怨最终能就他,她愿意开口道破一切!但从她决定嫁给沈默晗那刻起,一切就都迟了。
“他生前,我见他最后一面的时候,他说,他做的都是他欠你的。”沈亦晗因极力压抑着情绪,脖颈侧端的青筋已是微微凸起,“所以我不恨你。许幼满,你根本不知道毁掉你,有多容易!”
他不是不恨她,而是不能!
沈亦晗说着侧脸看向窗外,以掩饰已经坠落的眼泪,“他还说,以后你好好的,他欠你的,就也还完了。”
说着过往,许幼寻躺在病床上那苍白地像是要消失的脸,就又出现在了沈亦晗的眼前。
那时候,看着许幼寻被病魔折磨,痛苦,瘦弱的如一具干尸,沈亦晗无数次地想亲手了解了他的性命。
甚至在许幼寻熟睡时,他的手都放在他的脖颈上过,但在他用力狠狠握住那脖颈之前,泪水总是先一步坠落。
爱恨相煎,生死两绝!
他受的苦,他沈亦晗会一个不落地让那些人还回来。
消失的六年里,沈亦晗在澳门,一点点建立起自己的势力,一点点拼凑他在澳门时的生活,走过的轨迹。
他知道许幼满是被人一点点推下泥潭的,没有选择,只能深陷。
许幼满闭眼,阻止泪水的汹涌,嘴唇抖个不停,那是怎么都无法抑制的悲伤。
他欠她的都还了,那她欠他的呢?
那些无处偿还的原罪,本身就是最大的惩罚。
沉默中,沈亦晗打开车门,直接下了车去,沿着路,往车后的方向走去。
许幼满不知自己是在车里呆了多久,之后昏昏沉沉开车回了悟园,之后昏昏沉沉倒在了床上,那条双星项链,就那么被她紧紧攥着,硌的她的掌心生疼。
隐隐地,许幼满感觉自己做了一个梦。
梦里,是她嫁入沈家后,许幼寻每次来看她的情景。
他去沈家的次数屈指可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