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徽鸾道:“不是不敢,是不能。”
“温鸿经营数十年,党羽遍布朝野,若不能一击必中,必会被他反噬连累无辜。本宫不愿再看到谢御史的案子重现,想必你也一样吧?”
闻言,沈之瑶的眼神闪烁了下,十指扣紧了被褥。
“沈之瑶,眼下还未到扳倒温党的最佳时机。你还需耐下性子,继续隐忍蛰伏,你可明白?”
沈之瑶咬唇,两眼忍得通红也不掉下一滴眼泪。
赵徽鸾待她情绪稍缓,说起此行的第三个用意。
听闻是温鸿亲自来求真宁公主上沈府,只为了让沈之瑶救他宝贝孙子一命,沈之瑶觉得可笑极了。
“他害我谢府满门时可曾想过手下留情?如今却想我大发慈悲去救温青玉?呵!”
沈知韫也皱起了眉:“我们沈府已经拒了他三趟,他还要如何?强娶不成?我沈家也不是软弱可欺之辈!”
赵徽鸾道:“你若不愿,便不嫁。你是本宫在国子监的同窗,本宫亦会帮你!”
“不!我嫁!”
沈之瑶不再靠着沈知韫,自己撑着坐起。
“殿下,劳您告知温阁老,我沈之瑶愿嫁温青玉。”
“瑶姐姐!”沈知韫急着劝她,“这可是你的终身大事啊,你万不可被仇恨蒙蔽了双眼,况且温家于你,堪比龙潭虎穴,万一让他们发现你的真实身份,你岂不是羊入虎口吗?”
赵徽鸾点头:“婉婉说得在理,你要好好想清楚,不可意气用事。”
“扳倒温鸿不止是你一人的心之所愿,亦是本宫、司业乃至大胤所有忠正之辈都会去做的事,不必你以终身大事为筹码,去以身犯险。”
“殿下,小女心意已决。想家父一生忠贞,不惜以死弹劾奸佞,小女亦不敢缀家父之志,望殿下成全。”
眼前不由得浮现当日昭狱里的情形。
想起那人枷锁缚身亦风骨犹存,想起那道殷红鲜血染就的奏折,想起那人说“哪怕知道前路是绝境,也总是要有人去投石问路”,而他愿做问路的石子。
赵徽鸾只觉得心潮澎湃起伏,眼中亦有酸胀之意。
她深吸气,点头道好。
“眼下有一件要紧事,温鸿此人生性多疑,他的宝贝孙子因你而入险境,他必会严查你的身份,更何况你接下来要嫁入温府,他更要查你的家世背景。”
“婉婉,想来你祖父仓促之下未曾将你瑶姐姐的身世做得天衣无缝。原本沈府多一个旁支小姐,无人在意,眼下却是不行了。此事需得你趁早去弥补。”
沈知韫点头,她知道这就是赵徽鸾先前同她提过一嘴的要紧事。
两人一道出了阁楼。
沈知韫忽然道:“简简,你在来的路上可曾想过瑶姐姐是否会答应?”
赵徽鸾歪着脑袋笑看她。
她顿了下,又继续问:“简简,你是否希望瑶姐姐应下婚事?”
赵徽鸾认真回道:“本宫没什么希望不希望,但本宫有猜到她最后会应下。她同她故去的父亲……实在太像了!”
“简简……你比我想象中的还要聪明呢!”
沈知韫拉过赵徽鸾的手,没有猜忌,没有不满,而是发自内心的欣喜与宽慰。
坐上回国子监的马车,赵徽鸾明显比来时轻松许多。
她靠着马车,闭目养神。
脑海里浮现温鸿老贼老泪横流求她时的场景。
“殿下!万望殿下救一救老臣的孙子,老臣、老臣就这么一个孙子!求殿下看在同窗的份上,看在老臣为大胤没有功劳还有苦劳的份上,帮帮老臣!”
又想起前世老贼坑骗她幼弟,迎乱臣贼子入燕都,赵徽鸾不由得哂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