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绾绾怕陆辛戳到自己的脑袋,赶紧掏出赤金箔,挡在面前,“哎爹,这不是没事吗?皇上还赐给我金箔书信呢!”
果然,陆辛见到金箔后,脸色缓了下来,“今晚可多亏你机灵,和你娘亲一样”
陆绾绾方才受了委屈,现在听到“娘亲”二字,只觉得鼻头突然发酸,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不停。
她想娘了,小时候每每受了委屈,娘都耐心地抱着她,直到她不哭,像变戏法似地掏出一包桂花糕来。
陆绾绾越发的难受,低垂着头,手指绞着衣角,一言不发地缩在凳上。
陆辛见到女儿打焉,也不再说话,手搁哪里都觉得不对。
快到陆府的时候,陆绾绾想到了什么似的,突然抬头问道:“爹可看清,领舞之时我身后那人是谁了吗?”
“是太傅家的大公子黄杰。”
“黄杰听太常寺卿说去年和前年领舞之人都是他。平日里练舞时,他总与我作对连在练武场上也曾几次下狠手打伤了我。如今看来,他是在记恨我抢了他的名头,故意算计我。”
陆绾绾目光微沉,黄杰,这仇算是结上了。
“殿上可是他推的你?”陆辛面露怒色,“这黄公子肚量未免太小了些,分明是想置你于死地!”
陆绾绾看陆辛生气了,忙撒娇哄道:“爹何必为了个臭小子置气?我们快些回家守岁去。”
陆家大堂的火炉里烈火熊熊,陆绾绾同家人们坐在一起饮酒。
她捻起一点盘子中的花椒放入酒中,细细抿着。听老一辈的人说这样能驱寒祛湿,也是元丰朝惯有的传统。
陆绾绾同大家讲练武场和练舞时的一些趣事,引得大家欢笑不断。
陆府里灯笼摇曳,喜庆祥和。阖门守初夜,燎火到清晨,就是此番景象。
整个长安城灯火辉煌,流光溢彩,爆竹声不断。
此时的椒和殿中,也同民间寻常百姓家一样在守岁。
李华抱着个鎏金百花暖炉,慵懒地靠在虎皮榻上,陪着太后在下围棋。
对战一开始,太后就步步紧逼,一副志在必得的样子。
“皇上年岁也不小了。今日早朝之事太傅已同予说过。这国不可一日无后,后宫也不可一日无主,还是早早册立皇后罢了。”
太后缓缓地说着,像是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
张夫人候在一旁,时不时地替太后剥上一颗晶莹剔透的葡萄。
张夫人听到“立后”二字,耳朵竖尖了听,心中暗暗欢喜:如若皇上太后要考虑,她入宫最早,也最得皇上欣赏,便是第一人选。
李华却如闲庭信步,不理会对方的咄咄逼人。
他听到这些话,眉头紧皱,耳朵都快起茧子了。这上朝大臣们上奏,这下朝了太后又嘀咕,连下个棋都要谈及此事,甚是心烦。
“母后你整天唠叨立后的事,不如我们来比一场。若是你赢了朕,朕便依你若是朕赢了,这立后之事还望母后不要再提。”
不知怎的,李华的脑中,陆皖矫健的身影一划而过。
“疯了疯了,陆皖可是个男人!”李华心想,懊恼地晃了晃脑袋,“我怎会想到他”
“行。”太后答应的极为痛快。
李华落子极快,希望速战速决。但过了不久,他就开始紧张起来,太后的棋艺非常人所能比,着实不能低估。
在平常,李华和大臣们下棋,二三十招便可完败对手。而眼下,他不仅不能轻松取胜,反而是太后险招叠出。
李华的手心开始冒汗,每一步对他来说都变得如履薄冰起来。这每一步都不能出错,不然,他就不得不立后了。
下到第三十二手的时候,太后以弃边子为饵,意图诱捕李华的二块腹子。
李华果然中计入伏,棋局出现了双征的局面。李华冷汗涔涔,前思后虑,久久难以下着。
“皇上,是否认负呢?”太后笑意盈盈,仿佛看见了新后的登基大典。
李华并不回答,他扫了几眼棋局,嘴角浮现一抹笑意,举棋的手缓缓落下。
这一落具有四两拨千斤之力,整个棋局豁然开朗、乌云见日。
李华松了口气,张夫人忙替他擦了擦汗。李华抬眼看着太后,眼中精光狡黠,“母后,先前的话可作数?”
太后无奈的苦笑,自己的儿媳妇怕是没了指望,只得投子认负。“自然作数。予何时骗过你?”
宫外响起阵阵爆竹声,新的一年在大家的互相祝福中,缓缓来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