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埋着脸,恨不能钻入地缝之中。
“姑娘忍着点,我要拨箭了。”
“王爷动手吧。”她合上眼睛。
背上箭羽的力道开始加重,皮肉撕裂的疼痛,如虫蚁钻心一般,痛入了四肢百骸,额上的冷汗纷纷掉下来。桃花咬紧牙关,忍着不吭一声,疼痛渐渐的远去了,眼皮沉重的睁不开,终于侧头昏睡过去。
极香极沉的一觉。
晨光微曦,桃花缓缓睁开眼睛,看到的是李稷熟睡的脸,少了些清醒时的凌厉之气,多了些柔和俊朗,鼻梁挺直,眉间染上了几分憔悴。
她怔怔的伸出手,想拭去那抺憔悴。墨玉般的眼睛缓缓睁开,定定的看着她,她伸出的手指尴尬的顿在半空。
“好些了么?”
“好好些了。”她回过神,猛然收回手指。
“那便好。”他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
“也不烧了,昨夜烧的很是厉害。”
“谢王爷救命之恩。”桃花起身想行礼,这才发现自己躺在他怀中,身上盖的也是他的皂色衣袍。脸上作烧,挣扎着站起来,不料牵动背上伤口疼的倒吸一口气。
“你慢些。”李稷扶她起身。
天色敞亮起来,桃花慢慢走到门口。
一轮红日缓缓自原野升起,说不上来的恢宏壮阔,绚烂非凡,事物沐在这光辉中逐渐清晰明亮起来。
“我们走吧。”
她回过身,李稷已整好衣衫,“去哪?”
“送你回宫。”他沉吟道。
“王爷不是不同意,我待在皇上身边么?”
“有人要杀你灭口,便是不想再让你查下去,只能说明,当年陆大人的案件确实有冤。既如此,本王便不能不管,我会帮你的。”他看着她,眼神笃定而坚毅。
桃花心中忽然踏实起来,喉咙哽着说不出话。
李稷出了庙门,整个人沐浴在太阳金黄的光辉之下,像一株挺拨的白杨。低头吹了声清脆的口哨,半晌跑过来一匹皮毛油亮的马儿。
李稷小心翼翼地避开桃花的伤口,抱着她上了马,他坐在她身后,身上是幽微的佳楠香。
马儿朝前跑去,微微有些颠簸,皂色衣摆打在她浅碧色的裙裾上,软密无声,耳畔是他轻浅的呼吸,一丝喜悦漫在她心里,逐渐地融化开来。
马儿一路驶过喧闹的集市,远远看见了宫门,李稷下马扶她下来。
“就到这里了,进宫之后,这样的事情也许还会有,你自己当心,我会尽力早日查出因由来。”他缓缓道。
“桃花不知该说些什么王爷这番心意,奴婢若说谢字便是浅薄,只能记在心里了。”
“不必记着,李稷这一生,见不得的便是浑浊之事。定会还你一个清白,你好好保重。”
他上马离去,马蹄扬起一阵细薄的沉土。
桃花长久的看着他的背影,心如三月春水一般,泛起一层又一层的暖意。
回宫进了元丰殿,却见太监林晚焦急的握着手来回走动,见了桃花如蒙大赦一般急步走下来。“桃花姑娘你可算回来了,你出宫采买一夜未归,皇上急的什么似的,你再不回来都要亲自找去了。”
“我”
“桃花。”
她转过身,整个人被人兜头盖脸的抱住,鼻间闻到的是熟悉的龙涎香。
“你去哪了?可是跟朕怄气迟归的么?”
“奴婢该死,令皇上担心了。奴婢昨日出宫遇到昔日故人,玩的兴起,这才担搁了,请皇上责罚。”
她这般说道,侧了侧身想挣开李华的怀抱,他却抱的更紧。
“那日朕心绪不好才这般说话,朕素来不喜朝政之事,并不是”
“奴婢知道。”她轻轻点头。
他这才松开手,眼里闪着欣喜的光,凑到桃花耳边轻声道:“你不在朕才知道,朕已是离不开你了。”
她震了震,一颗心直直的沉了下去,微微退开道:“奴婢坐了许久马车,很有些疲倦,先退下了,晚些时候再来服待。”
“行,你先去休息。”
“奴婢告退。”
桃花慢慢退了出去,整个人如在云雾里一般,这并不是她所期望的。接近李华只是为了有朝一日能让他还爹一个清白,而并不是
桃花回到卧房,背上的伤口隐隐作痛。她拿出瓷瓶换药,脱下外裳,伤口被上好的冰蚕丝绸布稳稳缠住,这面料是用来制里衣的。
想到昨夜的情形不禁又面红耳赤起来,晾衣绳上的长帕已经干透,她起身拿下来,连上这次,李稷已是为她疗了两次伤了。
她叹了口气,倒在床上,用被子蒙着头。
不论是谁,她终究都是配不上的,她所能做的便只有洗刷陆氏一门的门楣,成功之后,便让这残破之躯沉入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