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爹”桃花抿嘴轻笑起来,眉眼恍忽,仿佛看到了爹的脸。
“因我爹被害时我尚且年幼,对我自身都只记得一些零散的片段。我所知道的一切关于他的记忆,都是奶娘告诉我的。我爹年幼之时家中很是清贫,是食百家饭长大的,所以立志要当官,为民办事。他寒窗十载一直不灭此志,直至心愿达成,便进忠直言,得罪了不少地方官员,可他的确为民做不少好事。奶娘说家里很是清贫,房屋漏雨竟一时拿不出钱来修缮,后来还是我娘亲变卖了些嫁妆,才得些金银。我还记得爹曾告诫过我,为人要清廉正直,不能做亏心之事,年幼之时我无法懂得他说的这些话,现下长大了,回头想想,却是再想听也是不能了。”
不知是不是上了酒劲,桃花喃喃说上许多话。她眼中酸涩,淌下泪来,自觉失仪,抬手欲拭去脸上泪痕,颊上却轻轻的一暖。一只大手抚过脸颊,缓缓擦掉她脸上的泪滴。
桃花脸上作烧很是窘然,侧头不看他,又仰头喝了一杯酒。
“饮酒伤身,桃花姑娘不要多饮,逝者以已,李稷定当查清此事,还陆大人一个清白。”他沉声道。
“桃花谢过王爷。”她仰头醉眼朦胧的看他。刚毅的侧脸在这清明的月色下异常俊朗好看,心脏又毫无原由的急速跳动起来,这正是她所不能的企望的。
桃花深吸几口气,扶着桌角站起身。“夜色已深桃桃花先行先行告退。”醉酒使得这一句话说的断续而结巴。
她踉跄着迈开步,事物在眼前旋转,地面也高低不平起来。她摇晃着倒向一边,身子却被李稷稳稳接住,一弦月牙的微弱光芒里,她看到他的脸,离自己如此之近,墨玉般的眼睛里是她因酒醉而酡红的脸,越来越近,近到可以听见自己如擂鼓一般的心跳。
罢了,她合上眼睛,意识渐渐消散下去。
“你们在做什么?”耳畔响起一声暴怒的呼喝。
桃花睁开眼睛,视线模糊,只扫到一角明黄。心知来的是李华,摇晃着行下礼去,“奴婢参参见皇上。”
“臣弟参见皇上。”李稷扶着桃花的肩让她站的稳些。
她踉跄着,身子却被人大力扯开倒入另一个怀抱。
“朕问你们在做什么?”
桃花隐隐感觉倚着的这人身上有着极大的怒气,下意识的挣开,往另一身上靠去,却被狠狠的拽回来。
“如皇兄所见,臣弟在与桃花姑娘饮酒。”李稷沉声道。
“这是家宴,你不在席间,却在这半夜跑来同朕的贴身侍婢饮酒?”
“皇兄不也出来了么?何况李稷同皇兄一般不在规矩礼制上做文章。”
“你罢了,从前不知道就罢了。今日朕便告诉你,桃花是朕的,也只能是朕的,听明白了没有?”
“臣弟不明白。若是器具玩物,皇兄喜欢,抢过来便是皇兄的。可是这人心并不同玩物一般,谁抢过便是谁的。人心重在两情相悦,若是勉强,只能凭添痛楚。”
“稷王爷近日胆识见长,是想要犯上么?”李华冷声道。
“臣弟不敢,桃花是个很好的女子,臣弟只望皇兄能用心待她。今日臣弟多有冒犯,望皇兄降罪。”
李稷撩袍跪了下去,李华冷冷看着他,并不说话。半晌,俯身将桃花抱起来,往元丰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