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程这日,万里无云,艳阳高照。桃花坐在李华马车里陪侍,四下是排山倒海般三呼万岁的声响。她不禁撩帘往外看去,御林军列开的围栏之后,是无数席地而跪的百姓。
桃花并不习惯这样的场面,轻轻喝了口茶。拿起给李华绣的盘龙手绢来。马车颠簸,她竟找不到地方下针,索性搁下了。
“朕也不喜欢这样的场面,无故坐着受那多人磕头,朕到更想生在一户普通人家,闲散自在来的舒爽。”李华握住她的手。
“皇上这话要是被旁人听到了可怎么好?”
“朕为何要管旁人怎么想,更何况这车中只有你我。”李华微笑着看桃花。
她侧过头去。
漫长的万岁声之后,终于到了营地。桃花住的是随地搭起的帐篷。虽是帐篷却也竟显皇家气像,帐内铺着虎斑软毯,虽是春日却也有些未退的寒意,所以帐内一侧放了两个炭炉,燃的是上好的银炭,各色用具一应俱全。
许久都未出宫,林中树木参天而起,空气清新,桃花不由深深吸了口气,偶尔看得见一跳而过的白免,甚是可爱。
她隐隐听见潺潺的水声,思量着这林苑周围定有溪流,不禁玩心大起,顺了这水声走去。密匝的枝叶过后,看见一列巡逻的御林军,领头穿着黄色甲胃之人有些眼熟,定睛一看此人竟是张霍霍。
他听见声响侧头看到了桃花,愣了愣,挥手遣开身后侍卫,慢慢朝她走来。
一年未见,桃花再次见他心中却是波澜不兴,再无半点起伏。她嘴角挂了抹温淡的浅笑,福下身去。“桃花见过张公子,公子万福金安。”
“姑娘万福。”他看着她,眉目间神色复杂。
“年前听闻公子大婚,桃花身在宫中,未能前来道贺,很是惭愧,望公子见谅。”
“这等婚事不贺也罢。”他轻笑一声,似是自嘲,“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两下全无半点真心,张某只觉”他微微摇头。
“桃花认为,情这一字由心生。两下有情,便是在一起了,并不定要一纸婚约若是两下无情,便是拿绳子绑缚在一起也是无用的。公子由心而走便是了。”她柔声道,只望他想起同季殊的绵绵情意来。
“由心而走?”他怔怔道。
“正是。”
他合上眼睛,静静想了一会,脸上线条舒缓下来。
“张某明白了,多谢绾桃花姑娘。姑娘入宫一年通透了许多。”他睁开眼睛道。
“公子谬赞。”
“许久不见,姑娘在宫中可好?张夫人侍姑娘可好?”
“甚好,谢公子挂心。”桃花想了想终是没告诉他自己已不在长宁殿当差。
“这便好。”
“公子如何在这林苑之外巡逻?”
“家父让我出来历练历练,便任了御前侍卫这一职。”
“这般恭喜张公子了。”
“闲职而已,无甚可喜的。张某还有些杂事,便不多陪了。这林苑颇深,多有豺狼出没,姑娘早些回营地才是。”
“公子自便,桃花自会当心。”
他拱了拱手,转身欲走,袍袖内掉下一样事物来。
桃花蹲身捡起,却是一只缎面荷包,上面绣着对极为精巧的五色鸳鸯。细细一想,正是前年冬日清蕙阁中,季殊绣的那对。
她微微一笑,拍了拍上面的灰尘,抬头唤住张霍霍。“张公子,你掉了东西。”她将荷包递给他。
张霍霍回身看到桃花手上的荷包,却是神色一乱,伸手拿过去,慌忙袖在衣袍内,深深看她一眼。
“多谢姑娘,张某告辞。”言毕,匆匆离去。
桃花站在原地,轻轻吁了口气,终是释然了,霍哥哥也好,绾绾妹妹也罢,同着那些朦胧的幼时情感,一齐散于风中,心头只觉无比轻松。不由哼起一支平湖乐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