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眼前脆弱的少年,恍惚像是多年前的宫锐一般,安心心生怜意,主动上前示好,柔声道:“虽然我们刚认识,你以后可以把我当做亲姐姐。”
那少年看向安心隐约有些不解,可安心没理会他的疑虑,继而又问:“我能给你把个脉吗?”
少年眨了几下眼睛后,将手伸向她,安心得到回应后,她露出个和善的笑,一手扶着少年的手,一手给他把起脉,然后眉头不自觉皱得越来越深。
青姨看她这举动,嫌弃地拍了下她的脑袋,“你还给他把脉,你怎么不看看你自己,手伸出来!”
她手指才按上安心的手腕就“啧”了一声,“你怎么回事啊?是梁国也吃不上饭了吗?气血亏空这么厉害,八珍丸没带吗?”
吼完安心,她就无力地瘫在椅子上,望着房梁哀怨:“你们两个孩子都不给我省心。”
安心看她面色疲惫,看来这些时日没少操心,她绕到青姨身后,懂事地给她松快肩膀,然后献宝似的说道:“我这是因为和阿锐去给青姨准备了一份大礼,我已经让谭伯送回天机山了,等青姨回到天机山一定会开心的。”
青姨睨了她一眼,却是兴致缺缺,因为眼下的事情实在让她伤脑筋。
她继而说道:“宁安的脉你也看出来了,他母亲也不知道怎么把孩子养成这样的,现在你水叔把他母亲不知道拐哪儿去了,我要把宁安的身子养好还不知道要花多少功夫,在南越又缺粮又缺药的,想把他带回天机山,他又不愿意去,我都要烦死了!”
青姨当着他们三人的面大吐苦水后,安心和宫锐齐齐望向宁安,显然他才是青姨烦恼地根源,大家伙等着他表态。
宁安被盯着倒是没有不自在,他坐下喝了口茶后慢悠悠地开口:“我娘亲要强,她年少时被逼到绝境,她需要有个继承人去堵住那些想要吃绝户的人的嘴,但是她对我却没多少感情,生下我后就丢给奶娘,我不受待见,自然就人人可欺咯…等她想起还有我这么个儿子的时候,我都十岁了。”
他说到这儿就停了,其中情况大概都能想到。
安心终于明白为何宁安身子这么弱了,本就有不足之症,出生后也没有仔细养着,底子就没养好,如今当然体弱多病了。
安心疑惑道:“那你为何不愿意跟青姨回天机山养身子呢?青姨一定能治好你的呀。”
宁安摇摇头,一脸无谓,“为何要治?”
一句话就堵住了安心,“这…”她看向青姨,青姨也无奈地叹了口气。
“我跟你水叔遇上他们娘俩的时候,这小子正在月童那汪浑水中垂钓呢,他娘亲在边上求他回去,他推开他娘亲就跑,然后就撞上了你水叔……不是他娘亲放弃了他,是他压根就不想治。现在好了,你水叔把他丢给我,你知道我多头疼吗?”
被青姨当着面数落了一番,可宁安却“哼”一声,别过头去,然后又反驳说:“我有听你的话,好好吃饭好好喝药的。”
安心现在算是懂了,这宁安是埋怨他娘亲在他年幼时没有照顾他,在跟他娘斗气呢。
也难怪青姨怨声载道,这人也太小孩子脾气了吧!
安心如今已经知晓事情全部,她当然会帮青姨管束好这小子,安心掏出一只药瓶,倒了两个药丸,她把手伸到宁安面前:“来吧,你一颗我一颗。”
“这是什么?”宁安问。
“八珍丸。”安心回答他的同时就把药丸往嘴里送,宁安却是迟迟不动,安心见他不动,不怀好意地对他说:“不想吃啊?要姐姐喂你吃吗?”
宁安拧着眉瞟了她一眼,然后转过头不搭理她。
可安心哪能随他脾气?
她快速往他脖子上点了一下,宁安被迫张嘴之时,那药丸已经进到他的喉咙里了。
“咳…咳”他马上弓起身子用力咳嗽,想吐出药丸。
安心轻轻拍了拍他的背,从桌上端起水递到宁安手边,“别白费力气了,你吐了,我会再给你灌下去的,跟你娘斗气也不该拿自己的身体不当回事。”
宁安听她这么说就停下咳嗽,不服气地瞪了她一眼,夺过她手里的水杯给自己灌了一口水,然后跑到青姨边上坐下,委屈巴巴地贴着青姨。
青姨看了一眼宁安与安心,有气无力的开口:“你俩是想让我烦死是吧?都消停点!”
一直在旁安静看戏的宫锐这时开口了,他对着宁安和青姨问道:“在下有一个疑问,如今南越缺粮的事为何没波及到鄞都城?不知道两位能否解惑。”
青姨抬眼看了他一眼,回:“都是表象罢了,很快就会撑不住的。”然后推了推宁安胳膊,“你是南越人,你来告诉他们。”
“水害是上个月的事,这一个多月来,靠我娘和官府撑着,鄞都如今还算安定,可我们南越存粮少各国皆知,用不了多久就会撑不住,达贵早有打算,还能向梁国偷买粮,可到那时,百姓怕是难过喽。”宁安简单说明情况,虽然说是南越的大难,可他却一副事不关己的口吻。
青姨“啧”了宁安一声,他怎么就养了个没心没肺的德性?
看到青姨不快,宁安眼球转了转,老实闭嘴。
青姨又叹了口气:“还是我来说吧,水害,淹死人是最直接的,但后面还会出现许多问题;房屋被毁就有流民,吃食被污水沾染就容易带来疫病,就缺药,庄稼被毁颗粒无收,就缺粮;月童以及周边几个县被淹没,流民四逃,疫病已经出现了,好在被官府给镇住才没有扩散开,南越现如今正缺治疫病的药物,药价已经飞涨;而今年庄稼无收,缺粮即将面临的事,达贵早做准备,这月以来都私下向别国买粮,粮价因此飞涨,达贵不缺钱买得起,可到时候谁还愿意卖便宜的粮食给普通百姓呢?”
她喝了口水润了润喉又继续道:“宁安的母亲和官府早做准备,一个多月以来按户定量供粮,且一视同仁,鄞都才撑到现在,其他地方没有都城这般早做打算,都已经开始缺粮了,百姓不知存粮能撑多久达贵能不知吗?他们不仅早早屯粮,又向别国买粮,早把水害的事传遍各国了,等百姓反应过来也买不到了。”
宫锐静静听完,才明白了为何鄞都还能平静如常,他眸子低垂着,想的却是这趟竟然还有新收获。
他抬眼朝宁安望去,问道:“你母亲为这事奔波出了不少力,难道没想着向梁国买粮吗?”
宁安听罢瘪瘪嘴,“她的事我怎么知道?”
可宫锐却一脸确定地说:“你知道。”
西边和北边就不提了,旁边的苗疆跟南越一样少存粮,也不会有多少粮食能卖给他们的,南越想要度过这一难,现如今最佳选择只能是梁国。
两人对视着,宁安先转过头,显然他心虚,他是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