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也不知这场雪何时会停,谁也不知大河谷何时能通。
现在,梁国这边形势一时不会好转,那么此时进攻就是最好的机会,对于哈喇人来说胜算极大。
哈喇人既然得此良机,采取快攻才是良策,他们只要趁机拿下北域关,那云州便是囊中之物。
不过是在大河谷雪崩两日后,和隘口的驻军就已经集齐了五万人,哈喇人先前应有详细地推演和部署,整顿极快,未在和隘口过多停留,轻骑兵马不停蹄地向北御关靠近,重骑兵紧随其后。
既然哈喇人已经动了,那骑风营怎会在北域关干守着?
哈喇人行动如此之快,那骑风营要更快!
宫锐和檀岂早已决定清点军备,分两路行动。
北域关是重中之重,必定不能破,但是也要有人先行去应战,拖住哈喇人,等他们这边的补给线恢复,方能全力作战。
他们猜测和隘口的敌人至少不会低于五万人,后续还会增加,而北域关要留有大部分兵力,最多也只能给宫锐五万人,无论后续哈喇人还会增加多少人,他们都得靠这五万人撑住,越久越好。
大帐内,檀岂横着眉,面上浮出担忧。
“你只带三万轻骑兵是肯定不够的!”他严声厉色。
宫锐打算只带三万轻骑兵,而重骑兵行军不够快,他打算将重骑兵全留在北域关,步兵、弓弩手也都不带。
宫锐道:“重骑兵、步兵都要留在北域关,我此行是要去干扰他们行军,轻骑兵是最好的选择。”
檀岂抿紧唇,目光锁在沙盘上,他猜得出宫锐想要怎么做,但是只给他三万人的话,那是要拿命去拖,北域关是重要,但他也不会让他的兵轻易赴死。
他有他自己的考量。
檀岂将号令丢给宫锐,“凌云将军听令,携轻骑兵三万,弓弩手一万,重甲步兵一万,出兵白头山。”他脸上是军人特有的严正肃穆,没有别的表情。
在梁国,宫锐是皇子,但是在骑风营,他是将士,他还是得听檀岂的,凌云将军是他一步一步在骑风营赢来的称号,是对他的认可。
檀岂信他,并且多给了他两万人,他要靠着五万人去撑住敌人最全力最猛烈的头次攻击,他的任务就是要撑住,为后方北域关争取喘息。
而且,檀岂还要他活着回来。
宫锐望向这个战功赫赫的将军,他的身躯笔挺,他的目光永远坚毅,他的脊柱只会向他的国家弯曲,他就如同他的长枪一样,是守卫梁国的利器。
他更是宫锐敬重的前辈。
宫锐并未多言,他已经明白檀岂的意思,单膝跪地,捡起那只令,他眼里是与檀岂一样的坚毅,带着号令大步出账去。
檀岂望着宫锐的背影,依稀记得他来时的模样,短短几载,他就成了一个独当一面的将军了。
少年可畏。
最初,檀岂不知为何这个皇子会来骑风营,他领着他的那批人,带着梁帝的旨意来到骑风营,那时候不知多少士兵在背后偷笑他,他们骑风营没有一个孬种,这皇子都来从军了,竟然还要这么多人伺候?
来从军的多是粗人,若不是迫不得已,谁会吃这口阎王饭?可宫锐不一样,是正儿八经的皇子,身份尊贵,为何要来这骑风营受罪?
他一生驻守边关,不喜玄京那些官场迎合,甚少回京,所以并不知宫锐处境,而且他也不是攀龙附凤之辈,对于这个初来乍到的五皇子,他保持着距离,不冷不淡。
初来时,宫锐一身细皮嫩肉,还很是瘦弱,他们都在猜这个五皇子能撑多久,直到他将自己练得跟别人一样强壮,直到他领兵作战,直到他开始战无不胜,屡屡建功,骑风营上下才算真的敬重他。如今,谁不知道五皇子是一个少年将才,铁血男儿。
檀岂慢慢对这个少年刮目相看,直到三年前与哈喇一战后,他被召回玄京复命,他开始有意打听这个刚刚立下汗马功劳的皇子“兵”,他后来才知道宫锐在玄京处境艰难,几乎将被逼死,不得已跑到他们这个苦寒之地来,靠自己一手一脚为未来铺路。
对于这个少年,他从疏远变成了欣赏,少年智谋无双又坚韧隐忍,从不要任何优待,完完全全靠自己打拼到如今的声望,若是将守护多年的北境交给宫锐,他相信一定会更好。
这样的人才是他们值得报效的君主。
所以,这一战,他若能胜,那北境十二万铁骑,都将唯他马首是瞻……
大帐外,郭子达已经整顿好了宵卫,他们是宫锐的人,保护宫锐安危是他们主要职责,自然与宫锐同去。
“殿下。”看宫锐带着号令出来,郭子达立即迎上去。
“嗯。”宫锐淡淡应了一声。
然后问道:“可有传信给季满?”
“已经办妥了。”
宫锐听罢不多言,他抬头看了看天色,这场雪像是小了些了,还是他心里希望雪快点变小?
他必须凯旋,她还在等他。
宫锐沉了口气,“事不宜迟,走吧。”
在宫锐的安排下,轻骑兵先行一步,弓弩手与重甲步兵跟上,约定在白头山以东的羊溪汇合。
……
在大河谷雪崩的次日,消息传到云州城,城中一时间沸沸扬扬,都说今年是个凶年,前有南越水害,如今又有北境雪崩,云州百姓几欲踏破无相寺的门槛,在岁末之际,不是忙活准备过年,而是跑去庙里求平安。
安心听到这个消息当日就策马回了趟天机山,他们药谷也是个山谷,安心担心也会发生雪崩,不过好在天机山药谷温暖,积雪不重,应该不会发生雪崩。
等她回到别院时已经入夜,正好撞上季满收到飞鸽传信,她突然想起去骑风营正好要路过大河谷,那宫锐如今怎样了?
宫锐走之前跟说过的话,似乎现在正在印证,她顿时心跳加速,担忧起来。
她叫住季满,“季大哥,殿下可有传回消息吗?”
“啊?这不是殿下的消息。”季满回答的同时眼神躲闪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