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青阳脸色极差,嘴上蓄着的一圈胡须抖动得厉害,面部肌肉紧紧绷着。
周大峰步步紧逼周玉英。
王金花得意洋洋。
周家其他人冷眼旁观。
当事人周玉英瑟瑟发抖,极其无助地站在一个身形高大的男人身边。
吴静秋猜想,那个男人应该是周天诚,这时情况紧急,她没有仔细观察他。
此时此景,就跟当初吴平粮夫妇俩预谋把她卖给胡兴宝的情况一样,亲身经历过,她清楚其中的煎熬。
就像孤身一人,周身处于一个黑得看不见任何东西的冰雪世界,寒气入骨,每次下脚,随时会掉进一个深不可测的冰窖,一旦掉进,便是毫无生还的可能。
无论如何,今天她都要阻止玉英被胡家人带走!
吴静秋目光坚定,她抬脚欲动,堂屋里乍然响起一道饱含雷霆万钧之力的嗓音:
“不怕死的就来!”
话音落下的一瞬间,她看到周天诚身形一动,紧接着眼前一花,具体的没看清,反应过来,就看到周大峰跟甩出去的破抹布一样,往后甩飞了好一段距离,还是重重砸到墙上才停下来。
“唉哟,痛……好痛……娘!”
周大峰痛得面目扭曲,凄惨地叫喊着。
除去周大峰的声音,全场静默。
所有人惊愕地看向周天诚,包括吴静秋,她一汪秋水的眼睛里,清晰倒映着那抹高大的身影。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那么多人里,独独看到周天诚周身萦绕着了一层暖黄夺目的光晕,他整个人比视觉上看起来的还要高大得多。
“啊,我的儿!”王金花大叫一声,跑去扶起周大峰,“峰儿,峰儿,你怎么样?”
周大峰左脸上红肿得老高,跟被蜜蜂蛰了一样,嘴边擦破皮淌着血,他的腰部砸到墙上,站都站不起来。
“放肆!”周福顺恶狠狠地瞪着周天诚,“不孝的东西,那可是你的长辈,你的亲二伯,长幼不分,我看你是想反了天了!”
周天诚不卑不亢直视回去,铿锵有力地道:“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们无视本人意愿,当众买卖良民,行径恶劣,律法之下,天子犯罪,同于庶民,更何况家人?
我动手打人全然是正当防卫,在场之人皆可为我证明!”
谭青阳第一个站出来,“我愿作证!”
“我也愿意!”
吴静秋缓步走向堂屋,顶着无数双眼睛的注视,包括那道一直紧紧追随于她,且灼热得好似熊熊烈火,具有实质,能把万物焚烧殆尽的目光,她从容来到周玉英身边,揽着好友的腰身。
“玉英,别怕。”
“呜呜,静秋……”周玉英再也绷不住,卸下了伪装的坚强,头伏在吴静秋的肩头上崩溃大哭。
再多的安慰在此时都显得无用,这种时候,无助的人最需要的是有个依靠。
吴静秋轻轻拍打周玉英的后背,“我在,我一直都在。”
同时,院子里看热闹的一些村民纷纷表示愿意作证。
见风向变了,处于弱势,周家人恼羞成怒,王金花,周福顺,唐三娘,周大岩他们破口大骂,大意是这是他们的家事,外人管不着,还说他们是周玉英的长辈,有权促成她的婚事。
一片吵闹声中,吴静秋总感到怪怪,不止一处。
不舒服的,最强烈的感观来自左边,她抬眸看去,始料不及地看到胡兴宝正咧着嘴,露出一口黄牙冲她笑着。
吴静秋心中狠狠地骇了一跳,受惊的模样犹如风雨飘摇中,饱受摧打的一朵刚刚绽放了花朵的小花。
她浑然不知自身惊慌的一面被从对面快步走来的周天诚看了个正着。
周天诚怔在原地,脸上的笑意瞬间凝固住,胸口沉闷闷的,很不舒服。
她怎么了,为何会露出这样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