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

“佛所谓涅磐，道所谓冲虚羽化。”老人淡然一笑，“孔子之学是治世之学，还是他说的是，也就是‘死’字罢了。”

小岚翱手中捧着的树枝“哗啦”地落在石板地下。他怔怔地望着师父——这位养大他的人，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老人目视岚翱，道：“你跪到这里，听我说。生死之道，难以超脱。我活了一百五十多岁，也没有好悲伤的。我平生最大的遗憾，就是无法超越生老病死，也无法原成历代祖师改造功法，以使本门名扬于世的遗命。看来修道不应该只是埋首钻研，更应该广采博纳。我门的法门，为师已经全部传授给你，即使你努力苦修，也最多比为师高明一点，这又有何用？我去后，你应该走出山谷，游历各地，吸收各门所长，把本门的修炼之法提升到一个新境界，让世人都了解本门的存在。这样，才不负为师对你的栽培，才能让为师含笑于九泉。我这个要求，你能答应吗？”

“我，我答应。”岚翱点头道。

老人从怀中拿出一块碧绿色的玉佩，道：“这是祖师爷在深山采药时无意中发现的宝贝，名为凝翠，可吸天地灵气，静心安神，祛除心魔，而且内里有极其广阔的空间，能容纳不少物品。我们一门以此作为掌门的标志，现在我就传给你了。”话毕，对岚翱传授了使用之法。

见到岚翱把使用的法诀记住了，老人又道：“各大门派，门户之见甚深，很少会招收别派弟子。你最好还是要隐瞒自己的门派功法，幸好本门功法独特，也没有扬名于江湖，别人要看出来，也不容易。徒儿啊，你要紧记，道心惟微，人心唯危，逢人且说三分话，未可全抛一片心。不到最后关头，切莫亮出自己的底牌。”

“还有，世人向来看重门户出身，你那狼孩的身世，很可能会遭人误解甚至鄙视。故此，除非是你最信任的人，不然千万不要把你童年的经历告予他人。若有人问及你小时候的事情，你只需说自小在一个无名小村中长大，因一场瘟疫，失去双亲，故只好四处流浪。”

老人接着又道：“我死后，你要把我的遗体火化。火化后，看看有没有什么剩下的，如果有，就把它带在身上，那算是为师最后给你的一点心意。我说的话，你都记得了吗？”

岚翱点点头。

老人爱怜地看着岚翱，道：“孩子，你才八九岁，做这些事情对于你来说，太难了。我实在放心不下啊……看来我虽然一心修道，但是心中还有太多牵挂，怪不得无法超脱生死。罢了罢了，翱儿，刚才所说的事，你想做就做，不想做，为师也不勉强你，只要你过得自在开心就行了。”

老人长长吁了一口气，伸手抚了抚他的头发，道：“不过你性子倔强，答应了师父的话从来没有做不到的。只是这件事情，太辛苦你了，可惜，为师看不到那一天了……”手便松弛地垂了下去，任小岚翱如何哀嚎，如果千呼万唤，只是垂首不语，已是奄然物化。这位被后世无数人尊称为圣师的无名老人，就这样悄没声息地在山谷中与世长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