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来到路边的公共电话亭,我给妈妈去了一个电话,又让田心在电话里说了几句,最终妈妈同意了,听说我还要在她家吃饭叮嘱我第一次去长辈家要买些水果。妈妈虽然对我的管教很严厉,不过不得不说为人处世方面她做得滴水不漏,这一点让我很是敬佩,否则也不会把爸爸拿捏得死死的。爷爷奶奶,姑姑、小叔们对我妈可是赞不绝口,但凡我爸妈有什么矛盾被他们知道了,他们都毫不犹豫地一致认为是爸爸做得不对,八面玲珑的妈妈在他们心中是不会犯错的,所以爸爸很放心将整个大家庭的事情都交给妈妈,对她十足的信任,妈妈办事从来是漂漂亮亮,礼数周到,让所有人都满意顺心。
我们站在公交站牌下的等车时分,田心突然开口道:“其实你们家和我家不顺路吧。”
“嗯?”我转过头看着田心,不明白为何她突然说这个,是什么时候说她家和我家顺路的,是乔叔送的那一次吗,从那以后,再没“顺路”送过她了。
她轻轻地笑了笑:“我们家很小,可能就如同你们家的餐厅大小,那天我不好意思请你们去家里坐,是我礼数不够,一直欠你一句抱歉。”
“没关系,没关系,当时也是我坚持要送你,会有机会的,是吧?”难怪她一直愧疚至今,不至于吧。
她扭头左瞧瞧右望望,似乎在看公交车是否到来:“我很羡慕你,羡慕你有那么好的父母,他们很爱你。”
我微觉纳闷,冲口而出道:“难道你没有?”问过后,又懊悔不已,如果有,为何说羡慕呢,可说出的话又不能收回来,我只能默默地不去看她,怕她尴尬。
“我也有,他们也爱我,不过,他们大部分的时间都在和对方斗争,分给我的爱就少了许多。”她黯然道。
难得她敞开心扉,这些话她应该没有和其他人说过吧。一时间,我不知道如何安慰她,饱汉不知饿汉饥,虽然我爸妈偶尔也争吵,不过他们见面的次数本来有限,而且爸爸经常很晚回家,也许吵了我也不知道,反正在我面前,他们是一派和气,相处甚欢,恩爱的样子。
“车来了。”她先上了车,又小声道:“最近住外婆家,就是因为他们干了一架,外婆说要我住她家,等他们扯清楚了再让我回去。”
我紧跟其后,前面她说的话没有听清,就听到后面说“清楚了再回去”,站定后,我侧眼望去,她的脸色变得异常沉重,仿佛她再也回不去了似的,我心突地一惊,我怎么会有这个想法呢,不可能的,绝对不可能的,我猛地摇晃着脑袋,试图把刚刚那个惊人的想法甩掉。
她声音仍然低沉:“我觉得回去了也会有什么不一样了。”
我忽然觉得我的那些事不算事,我的那些忧愁就是庸人自扰,她背负更多,背负了不属于我们这个年龄段应该背负的东西,对她来说过于沉重了吧。她人前欢笑,是要强,人后忧愁,不得已独立,而她的孤独、忧思、落寞、烦愁的样子总是不经意间在我面前露出,难怪有时候看到她让我有那种“林妹妹”的柔弱无力感,激起我的保护欲,想为她解忧消愁,为她排忧解难。因此在她面前,我大多时候保持着没心没肺的笑容,希望能感染她,给她带去快乐,让她变得开心一点。当然我偶尔露出的忧愁,也能很快被她感知,她也能很快为我消除那一丝丝忧,相较于她,我的忧在她那里算不得什么吧。正如今天,我如此忧伤不想回家,却被她三言两语化解了,可她的忧伤,我该如何帮助她化解?她的忧与伤应该不是几句安慰的话就能化解的吧。不过,总要努力帮帮她,至少让她暂时忘记那些愁,得快乐时且快乐嘛,思及此,我绞尽脑汁说了一个冷笑话:“有一天,一位记者去南极采访企鹅,问它们的业余时间喜欢做什么,采访了九十九只企鹅,它们的答案出奇的一致,都是‘吃饭、睡觉、打豆豆’,当问到第一百只企鹅时,它的回答却只有‘吃饭和睡觉’,记者奇怪道‘你怎么不打豆豆呢?’,那只企鹅眨巴眨巴眼睛朗声道:‘因为我就是豆豆呀。’”说完后,我还自己配音“哈哈”大笑了几声。
她侧过脸凝视着我的笑脸,尽管忧愁未消散殆尽,但嘴角还是上扬了些许:“谢谢你。”
我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后颈:“这个笑话是不是很冷?已经是我能想到觉得最好笑的了。记得初一新学期开学典礼的那天,你灿烂的笑容让我印象深刻,你笑起来很好看,要多笑笑。”如果说她是我们班的班花的话,应该没有人反对,瓜子脸,清秀的脸庞,柳眉如月,睫毛又密又长,深深的双眼皮下长着一双乌黑明亮的大眼睛,当她静静地看着你的时候,总不自觉的被她眼里的深沉与柔静吸引,仿佛看到一池清澈而安静的湖水,心没来由的平静。
“我们到了。”见我走神,她拉了一下我的手臂,大概已叫唤我几声了我没听到。
我们下了车,我拉着她陪我买水果,不知道外婆的喜好,要让她在一旁参考参考,她却讲客气不愿陪我也不让我去买。在我一再坚持下,对她宣称我一定要做一个听妈妈话的孩子去买了些水果,第一次拜访别人家,礼数要到,才拉扯着她买了水果。
买完水果后,我忽然恍然大悟,她刚才说礼数不周,欠我一个抱歉,是不是听到妈妈要我买水果的事让她心生感触,所以才有了她后来那些吐露心声。她的心思还是深沉啊,心里埋了那么多事,那么多烦恼,憋着,她不难受吗?这要是我有啥烦恼早就找人一股脑地全部倾诉出来了,怎么可能还放在心里藏着埋着,不怕心被腐化吗?看来我还得多努力努力,让她多吐露心声,不能让心负荷过重,要给它一个释放的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