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有材先是吼了声:“臭小子!你再撒泼,信不信我揍你啊!”
转而,他掐着傅天华的小脸哄:“天华乖喔,舅舅吓着你玩的,别怕、别怕啊……”
素蕊很担心张有材会对儿子不利,想去抢回儿子,却奈何自己力量不够,四下又无过路人可求助。
她只好先安抚儿子,以免他惹怒张有材,遂哄道:“天华,乖,不可以这么没礼数……有材舅舅是跟你玩呢……”
傅天华看向母亲的瞬间,似从母亲眼中看懂了些什么,立时安静了下来。
张有材遂夸道:“啊,傅夫人不愧为大家闺秀……不仅知书识礼,还教子有方,将天华教得这么乖巧!唉,我那儿子绍祖,就不受教了,顽劣得不行。自从他娘去了之后,就更是难管得……”
他说到此,停顿了一下后,摆出一副苦笑样,感叹道:“不过话说回来,没娘的孩子也挺可怜的……想我们兄妹,不也是打小没了娘,后又没了爹……有道是,长兄为父。可是我这个哥哥没当好,宠爱多过了管教,才令得巧红这么娇纵蛮横……”
转而,他带着哭腔接道:“是,巧红的孩子是没了……还是个男胎……这换谁也受不住啊……那日,巧红对傅夫人说的那些恶言,丫鬟也都跟我说了,我虽然难过,可我也有数落她的。我说,傅夫人是正室、是主母。你一个当妾室的,就算是有了家主的骨肉,也得掂量掂量自己的身份。再怎么身体不爽利,你好好说不行吗……非要跟人闹,闹到孩子没了……自己受痛楚不算,还让妹夫跟着伤心气恼,以致病倒,更连累傅夫人要携子出走……”
素蕊闻听丈夫病倒,遂急问:“夫君病倒了?严重吗?”
张有材遂又作头痛样:“唉,傅夫人你是不知道……你走后,妹夫曾去陈家找过你。结果,翁婿之间,一言不合,就翻了脸。妹夫本来是一肚子气,这下成了两肚子气。回到家后,我那妹子又不得消停。妹夫既烦,又伤心,就这么病倒了……辗转病榻间,一会儿喊什么孽子不可恕!一会儿又说什么可惜了我儿……诶,生病之人,大多都是满口胡话,莫当回事……”
素蕊听孽子不可恕五个字,不禁心里咯噔一下。
随即,她声音微颤地探问:“那夫君病了多久?还有……巧红可……可有大碍?”
张有材察觉到素蕊害怕后,偷笑了下,言道:“噢,妹夫病了近三个月才得起身呢……人可清瘦了好多……至于我妹子嘛……唉,遭此痛苦,身体是调养得不错,可心伤难愈啊……我呢,也是听丫鬟说的,也不知道是真还是假……说我那妹子,恨极了的时候,竟然拿天华的衣服撒气,剪得是七零八落的……妹夫看见了,倒是不高兴,可也没说什么。我想,许是妹夫怕责怪的话,会刺激到我妹子,就先由着她……”
转而,他紧张地道:“哎,傅夫人,你可别生气啊!有没有这事,还未可知呢……说不准,是我那妹子没管好她那些丫鬟,是她们胡说八道的……”
跟着,他正色劝问:“对了傅夫人,你们母子也出走了这么多年了,也该回去了吧?天华虽然闯出这么大的闯,但终究是傅家子孙。妹夫总不会真就……有道是,虎毒不食子嘛……至于,我妹子……到时候,闹肯定会闹……不过,应该也不会……真要天华的命吧……”
素蕊听着,脑海里竟闪现出巧红咬牙切齿剪儿子衣服的情形。继而,是巧红拿着剪刀逼向儿子,夫君在旁冷眼看着的扭曲画面。
她不敢再往下想,近乎嘶吼地冲口而出:“把天华给我!把儿子还给我!”
张有材见攻心策见效,遂冷笑一声后,放下了傅天华。
傅天华当即跑向母亲,素蕊急忙将儿子搂入怀中,紧紧抱住。
但听张有材又探问:“傅夫人,你可想好了,要不要回家啊?”
素蕊此时已凌乱,只是抱着儿子摇头哭泣。
张有材遂摆出副为难地样子道:“那个,傅夫人啊……你要是有所顾虑,不如这样好了……你把你们母子俩的落脚处告诉我,待我回去跟妹夫好好说说,让他来接你们……放心,我不会让我妹子知道的……”
但听素蕊,略显歇斯底里地摇着头道:“不……不用了……”
张有材遂佯装劝慰:“诶,事情总是要解决的嘛……老这么拖着,对谁都是没好处的……”
素蕊实在是怕自己假想的事会真的发生,遂甩出一句:“不!我不回去!我们母子俩就算过得再苦,也不会回去!我宁愿儿子有家归不得,也不会让他受到任何伤害……”
张有材遂换了副嘴脸,取出一包银子,丢到素蕊脚前,暗含威胁地道:“这可是你自己的选择!别转个头,改变主意又回去了……到时候,迎接你们的是什么……可就难说了……”
素蕊先是发呆落泪,继而呕出一口血来。
傅天华见状,吓得连声哭喊:“娘,娘啊……”
转而,他抹了把眼泪,回头冲着张有材叫嚷:“坏女人欺负我娘!坏人你也欺负我娘!爹也变成了坏人!你们都是坏人!坏人!”
他在叫嚷之际,瞥见张有材身后不远处有个斜坡。他遂卯上劲,想去撞张有材。
素蕊赶紧抱住儿子:“天华,不要,你这么小……打不过的……不……”说着猛咳起来。
但见张有材,鄙夷一笑后,拂袖而去。
傅天华望着张有材远去的背影,小拳头紧攥,眼中恨意满满。
转而,他去搀扶母亲道:“娘,你又咳了……我们再去找纪大夫看看……”
素蕊边咳,边点头后,撑着身体,牵着儿子的手,向西莱镇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