嘈杂的机器开着,踏板式收割机在一只只大脚的踩动下带动机器滚轮飞速旋转脱粒,男人们几乎都光着膀子,满身的汗水流个不停,女人们有的跟男人一样来往着,手拿一捧稻谷去脱粒,也有的负责其中相对轻松些的活,比如在后方收拾脱粒后的稻谷,用筛子去除稻叶和残渣,或者在前方领着家里的孩子们割稻谷,一手握着镰刀一手握住稻谷,手起刀落,一把把整齐无比地码放在地上,等着踩收割机的来拿。
盛家人对祝家爷孙俩表示了欢迎,打完招呼,祝瑶被爷爷带去了割稻谷的位置,作为小孩子,这个活相对容易上手。
陈秀花给拿了两把锋利的镰刀过来,又嘱咐祝瑶千万注意安全,不要伤到自己了。小孩刚开始割禾,一不小心就会割到手。
祝瑶乖乖点头,跟爷爷学着割禾,她的手太小,每次只能握住一株,因此弯腰和放下的动作频率比起别人来是高多了,又因为稻谷深深,闷在里头风几乎进不来,只有伸直了腰杆才能偶尔感受到清风吹拂,很快小白脸蛋就整个红了起来,脸上身上都是大颗大颗的汗水爆发出来,腰觉得酸酸的,手掌即使带着手套也觉得很扎。
这活可真累啊,祝瑶想。
但当她觉得时间过去了很久,起身查看的时候,就发现自己已经落在了所有人的后头,她爷给她留了个小尾巴,然后所有人割禾都比她快多了,已经在很前头了,包括她的盛意哥哥,也甩了她长长一截。
小姑娘差点气哭了,最开始起点是一样的,而且她很努力了呀!
盛意猛地回头看见了祝瑶要哭不哭的表情,立刻笑了出来,没一会走过来帮忙了:“我帮你割掉小尾巴!”
祝瑶还来不及反应,盛意已经埋头弯腰唰唰唰地开干,几乎没费多少功夫,就迅速地把小尾巴给割掉,追上了其他人的水平位置。本来嘛,祝贤留给孙女的小尾巴也没有多少面积。
祝瑶:“……”
感觉更丢脸了怎么回事。
“你都没干过这种活,很正常呀,慢慢来就行。”盛意安慰小姑娘,想了想又冒出一句,“你本来也不是干这种活的。”
那手是适合弹钢琴的。
虽然拿来割禾也……挺赏心悦目。盛意抹了抹额头上的汗水,感慨长得漂亮的小姑娘就连狼狈地大出汗也还是好看的,老天爷真的是偏心的,他那些堂哥们流汗邋遢的样子他看了只有嫌弃。
你不要说了!祝瑶有点小要强,觉得自己实在太弱了,弯下腰又开始奋斗,连祝爷爷看着时间有些晚了,喊她一起回盛家帮忙做饭都没听,表示自己要继续割禾。
祝贤看孙女对着割禾实在沉迷无比,也没阻止,他对孙女的教育方针一向是支持为主的,只提醒了两句注意休息,别太拼了,就自顾自地回去了,他既然说了帮忙做饭,就要去帮忙嘛,至于孩子在这,有这么多大人看着,盛意在,盛老头也在,肯定是没人欺负的嘛。
但祝贤没想到的是,乖孙女自己把自己欺负惨了。
因为大家都在割禾脱粒,各司其职,没有过多的注意力给到小姑娘,只偶尔叮嘱她慢点,多休息,导致的后果就是,两个小时后,一直弯腰割禾,想要赶上大家进度的祝瑶猛地晕了晕,一瞬间天旋地转,控制不住地坐在了地上,眼睛脑袋都不管用了,身体支配权也被紊乱的身体状态夺走了。
从未经历过高强度劳作的祝瑶,轰轰烈烈地中暑了。
盛意是最先发现的,原本因为又热又闷的红红的小脸蛋变得煞白,眼神也好像没了焦距,瞧着就不正常,吓了他一大跳,赶紧边叫妈边跑过去。
陈秀花一听见喊,回头一看也慌了,这怎么回事啊,怎么小脸那么雪白!
这会,恰好盛爷爷领着几个儿子送稻谷回家去了,田里只有陈秀花妯娌几个和小辈,盛意的大伯母跟着盛奶奶学了不少招数,立刻就吩咐盛意去倒点凉水,她自己则是一把将祝瑶揽在了怀里,伸出了食指和中指弯曲成钩,一伸手就往小姑娘同样雪白的脖子去,狠狠揪起了痧来。
等盛意把水飞速拿过来,祝瑶脖子上也迅速起了一道道的红痕,瞧着甚至有些可怖。
祝瑶只觉得浑身上下都难受到不行,脖子还被人狠狠拿捏了一番,直接就控制不住地哭了出来。
盛意立即出声:“大伯娘,别揪了,她怕痛!”
陈秀花也有些忐忑:“孩子是城里长大的,能受得住我们土方子吗?要不我们还是送医院吧?”
除了揪痧,还有刮痧,刮背,都是农村对付孩子发烧,热气多,上火时候的常用手段,农村人都习以为常了,但祝瑶能不能经受住,谁也不敢保证。
大伯母见多了,不慌不忙:“没多大事,去医院也要得,先喂妹妹喝点水。”
盛意把水杯递了过去,陈秀花拿着小心翼翼地给喂了几口,祝瑶哇地一声就吐了出来。
行了,送医院吧!
大人们达成共识,大伯母立即把小姑娘背了起来,吩咐盛意赶紧去喊人,让盛大伯提前把家里的摩托车准备好,开车送去医院快。
盛意听完就跑着去了,大伯母脚程也不慢,背着小姑娘半点也不吃力,快速往家里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