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你何必受那昏聩之君的气,咱们……”反字还未出口,却被呵斥住了。
梁老爷一改在白絮面前的温和无害,浑身凌厉气息尽出。
“荒唐!这种话岂是能够轻易说出口的!先不说君乃天子,不得忤逆这种话。只说万一失败,后果可是你我能够承受的?”
说到最后,梁默近乎恳求。
“日后再不能说这种话了,到了如今,只求咱们各自家宅平安,家宅平安才是最重要的啊!”
挨个拍过曾经一同浴血沙场的兄弟们,气氛变得无比沉重。
“都散了吧!日后若是没什么事,还是少来为妙,圣上的心思,是越来越难猜了啊!”
在座的一一散去,梁默坐在上首,看不清未来的路该如何行进。
一双良好触感的手抚上他额间,轻柔地按压着。
“看来,是时候放那孩子离去了。这里,已经不安全了。”齐轻语,也就是梁夫人话毕,随着梁默的目光望了过去——漆黑的天幕,一颗星子也无。
半月后,白絮依依不舍踏上了前往婆家的路。
随行的丫环分别是喜风、喜光、喜霁、喜月。
四人同时买进府,所以赐了风光霁月四个字。喜风与喜光只比梁颦大了一岁(十七),因着之前的“胡言乱语”,被送去“教养”,如今做什么事情都战战兢兢。
而喜霁与喜月今年都到了桃李之年(二十),许是最初就受过训练,处理事情干净利落,甚少犯错,乖巧少言得很。
其余还有伺候饮食、起居的婆子两人、负责打理家产的掌事,以及随行侍卫共十五人。这十五人都是签的死契,就算婆家拮据,总不必担心工钱的事。
这些都是将要留在白絮身边的人,而送行的是梁默的亲兵。这支足有百人的亲兵,算是武帝留给梁默这个将军最后的差别待遇。
一行浩浩荡荡,花费了近一个月的时间才到达庆县。
这庆县比起京师来,差了简直不止一星半点。
掀开马车帘张望,对上了一双双好奇的眸子,有老有少。
所谓的正街上,泥泞的黄泥路面坑坑洼洼,偶有店铺却也门可罗雀。随处可见的破败房屋前,伫立着褴褛的百姓,甚至有垂髻小儿冒雨追车,伸手讨要吃食。
不多时,雨停了。
柳家宅院也到了。
院门前站了两个彪悍的门房,瞧见车队,其中一人匆匆跑去通报。
一路上,柳骁元并没有表现出多大的热情,白絮不免胡思乱想。
这柳家的宅院,在这庆县算得上数一数二,到底是个什么来头呢?要按照柳骁元平日的言行来猜测,该是个书香门第。
正如此想着,门内走出个婀娜的妇人,身后跟了五六个身强体壮的仆从。
“这是元儿媳妇儿吧!哎呦喂,长得可真水灵,来来来,里面请。”
妇人一把挽住白絮胳膊,热情得白絮有些无法招架。
擦肩而过一个身量中等的男人,眉目俊秀,却透露出不得志的挫败气息。看见白絮,不似妇人热情,微微颔首,便算作招呼过了。
护送的亲兵看着白絮进了柳家,齐齐转身,回转上京。
柳府仆从开始拆卸马车上的物件,风光霁月四人不敢懈怠,站在一旁守着,侍卫们则帮着仆从一起搬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