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耸的黑塔如海纳百川般攫取着荒原之下的阴魂黑雾，数以万计的狰狞鬼面在塔身翻滚浮现，错乱的五官不断拉扯变形，似乎下一秒就要挣脱樊笼，为害世间。

在司吟“漫不经心”的操控之下，黑塔的体型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缩小，不一会儿，便从九百米的高度缩减到了一百多米，而且仍在不断缩水之中。

随着越来越多阴魂的注入，黑塔的颜色愈发深邃，散发出的气息也越发危险，犹如一颗极其不稳定的TATP炸弹，谁也不能确定究竟何时才会爆炸。

【她这是……想一劳永逸，解决掉这里所有的亡魂！这怎么可能！难度和风险都太大了……】小妖王肥嘟嘟的蚕脸上露出一丝拟人化的凝重。

“确实……不然的话，天枢那帮老家伙这不至于把这么个镀金的差事让给我这个外人。唉，命苦啊，只能干些见不得人的脏活累活咯……”

司吟自嘲似地笑了笑，手头的工作却是一点儿也没落下，五指自然张开，朝着黑塔所在的方位，向内微微一聚。

原本凶神恶煞的黑雾阴魂们就像是被倒了一盆冰块的沸水一般，迅速沉寂下来，连沸腾的气泡都消失了，只能等待下一轮的升温。

【我承认，你的实力很强，强到可以直接无视大部分的阴谋和算计，但要想彻底解决这座荒原的症结，仅靠实力是远远不够的。否则的话，以天枢那么多的强者，将这片区域从秘境中彻底抹去，也不是什么难事吧？】

小妖王可没有被司吟这神乎其神的手段给吓到，它当年晋升君主的时候，这小丫头片子的祖宗还不知道在哪儿吃奶呢。

“那依你之见，我该怎么办呢？”司吟也来了兴趣，正好仪式还需要一小段时间，她不介意和这位见多识广的“前·妖王”多聊聊。

【根据洛小子之前的记忆……你们，或者说天枢的决策层，应该是把主意打到了魂宗的头上，更确切地说，是打到了魂宗圣女的身上。她身上，定然存在着某种不可替代的特质，使其成为你们计划中至关重要的一环。】

【我不妨大胆的猜测一下，这场三年一度的秘境试炼大会，只怕就是你们为其精心布置下的陷阱吧，让所有人在不知情的情况下陪她演戏，引诱她一步步进入你们设下的局中，为了防止她生疑，甚至不惜付出……】

“行了，有些话，说出来可就不礼貌了哦。”司吟淡淡地说了一句，打断了小妖王的后话，可那看似平静的眼神中，分明流露出了一丝杀意。

不用怀疑，但凡小妖王再在这个话题上多说一个字，等待它的，将是几天后影鸦们的鲜花和掌声。

毕竟，零落成泥碾作尘的意境，可不像诗词中所描述的那样美好。

【啊哈哈，道理我都懂，都懂……保证守口如瓶，绝对不会往外透露一个音节的。】小妖王讪笑一声，那模样要多卑微有多卑微，和在洛轩面前的那副德行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听完两人的对话，洛轩整个人如遭雷击，脑海中瞬间闪过无数的念头。在巨大信息量的冲刷下，之前疑惑过的诸多问题，此刻也都有了合理的解释。

为什么天枢在明知秘境出现问题的前提下，仍然坚持试炼；为什么在天枢严格管控下的天门秘境中，依然会出现如此大规模的兽潮；为什么堂堂江南天枢厅这么大个组织，会在自己的地盘上被一个不到24岁的小丫头耍得团团转；以及，为什么……这场试炼的伤亡会如此之大……

一切，都是在为最后的这场仪式做嫁衣么？

那我们这群人，这段时间累死累活地出生入死，又算是什么？我们存在的意义，难道就是为了成为计划的一部分，然后被轻飘飘的一句“这都是必要的牺牲”一笔带过吗？

原以为自己是参与游戏的玩家，最后闹了半天，才发现自己竟是游戏里推动剧情发展的NPC……

淦！这个坑爹的世界。

一股深深的无力感如潮汐般涌上洛轩心头，将他那顽强的心理防线冲刷得一干二净。

“倒也不用那么沮丧，至少你晋升的修为和获得的资源是真的，在某些方面，天枢可比你想象中的要大方多了——当然，前提是你要能活到最后。”

或许是见不得洛轩这副颓丧的样子，司吟出声安慰道，

“世间万物，皆有其定数，有得必有失。有人得到财富，失去了烦恼；有人得到了权力，却也失去了挫折。而你，我的朋友，你得到了苦难，但也失去了快乐呀！这难道不是一件两全其美的好事吗？”

呵，这可真是个好消息啊，我谢谢你全家呵。

迫于司吟随心所欲读人心声的淫威，洛轩连在心里小声哔哔都得万分谨慎，生怕一不小心露出马脚，让这疯批娘们给记恨上了。

“你在骂我？”司吟眯了眯眼，嘴角露出一抹动人心魄的微笑。

“没、没有的事，绝对没有——”洛轩猛的一惊，连忙矢口否认。

“别装了，我都看出来了，就你心里那点儿小九九，都在脸上写着呢，藏不住的……”司吟揶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