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先生，我是易洁洗衣店的小玉啊，你昨天晚上拿来的衣服口袋里有一张房卡，你今天什么时候有空来取一下？”
“张先生你好，你在我们洗衣店里落下的衣服已经一个星期没取了，你什么时候过来取？”
“张先生你好，你什么时候来取衣服？已经一个月了……”
“喂？张先生……”
“您好，语音信箱全满……”
“您好，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
“您好，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已经快两个月没有回音了。
小玉无奈地挂上了电话，叹了一口气。翻看着手上的房卡，不知道张云笙什么时候会来。
“怎么了？还是没联系上？”琳姐问。
“是啊，电话也不接，现在关机了。”
“你说是不是犯什么事？逃亡了啊？”琳姐神神叨叨地问。
“干嘛呀，琳姐，不会的。”小玉立马摇头否认。
“哈哈哈。”琳姐笑着说，“我就知道你喜欢他，想他快点来。”
“才不是呢，我是想他找不到房卡会着急！”说着说着，自己脸就红了。
琳姐心照不宣地收拾起其他衣服去了。
回忆起一个多月前，张云笙在快关店的时候突然来了，拿了一身西装说需要洗一洗，就着急走了。
因为是店里的常客，小玉也没问什么，就收下了，都没来得及跟他寒暄几句。第二天一早，准备洗衣的时候才发现在衣服口袋里，遗留了一张房卡。小玉还在庆幸自己终于有机会和他说话的时候，却发现电话一直打不通。直到现在，快两个月了，还是杳无音讯。
张云笙应该是住在这边附近，每周都会来洗衣服，长得年轻帅气。小玉猜他一定是单身，要不然也不会一直来洗衣。但是，原本应该在客人临走前就确认是否有遗留物的，小玉却疏忽了，这一点失职她也不敢跟老板说，只有琳姐知道。
琳姐说：“要不，你把衣服带回去吧，让他去你家拿吧，给你制造机会。”
“啊呀，才不要呢！”嘴上拒绝，眼神却一直偷偷地打量着这身衣裳。
小玉想，他一定是被什么事耽搁了，或者去外地不方便回来吧……
就这样又过了两个月，突然有一天两个警察来到了洗衣店。
琳姐正好在前台，警察拿出一个号码便问：“这是你们店电话吧？”
“是，是啊……”
“知道是谁一直在打这个电话吗？”
琳姐一愣，然后转头叫了一声：“小玉，你来。”
小玉也不知道什么事，愣愣的。
“小玉，你看这是张云笙的号码吧，这些是你打的吧？”
小玉感觉脑子闷闷的，仔细一看，上面的记录，很多的确是她打的，也没多少个，只因为这么一个通讯记录，却只有小玉一个人打电话的记录。
“这……这个，是我打的……”小玉有点紧张。
“这个是因为来我们家洗衣服，没来拿才打的。”琳姐马上替小玉打圆场。
“那么，你认识这个人吧？”警察小哥问。
“认……认识，但……但不熟。”小玉有点害怕，紧张地回答。
“那请你跟我走一趟，好吗？”
“啊？”听警察这么一说，小玉脸都白了，一把抓住琳姐的手臂，“琳姐！”
琳姐拍拍她的手：“我可以一起去吗？她还小，害怕。”
“没事，你们一起来好了。”
警察这么一说，琳姐大体明白没什么大事，宽慰一下小玉，就收拾东西关上门跟着他们走了。
小玉一路忐忑地坐着警车来到警局。第一次来这里，小玉都不敢抬头张望，就紧紧地拉着琳姐。
琳姐到底年纪大阅历多，一路带着小玉，神色自若。
带她们来的警察小哥向前跟一个女警嘀咕了几句，那女警瞥了她们一眼，嘴角一扬，放下手里的笔，起身来到她们面前：“姚玉？是吧？”
小玉点点头。
“他们说你怕得要命，让我带你去。”女警淡淡一笑，“别怕，就让你去看看，那人是不是张云笙。”
“啊？”小玉突然睁大眼睛，心想是找到张先生了？
“跟我走吧。”
女警带着她们出了大门，左拐进了另一扇门，进门后就是一条长长的走廊。外面虽是阳光灿烂，但这里却黯淡无光，还伴着阴风阵阵。小玉刚放下的心，又一下子揪起来了。
“你们进去了可别害怕，反正站着躺着都是一样的。”女警轻描淡写地说着，“你们要庆幸，至少看的还是干净的，毕竟来我们这里很多都是看不清的了。”
什么意思？站着躺着？干净？看不清？
小玉明显感觉琳姐也愣了一下，她下意识地把手勾得更紧了。
“小，小玉。”琳姐突然小声说话，“我觉得……她是要你……去认尸……”
啊？
话还没讲完，她们就真的已经跨进了停尸间大门，突如其来的阴冷让她们猝不及防地打起了冷颤。
女警跟一个穿了白大褂的交接了一下，核对了一下资料，就示意他把人带出来。
“姚玉，你可要认真看看，这个人是不是张云笙。”
小玉都不能控制自己的眼睛，心里一万个不想看，但眼睛却死死地盯着那块白布。白布下究竟是怎样的？小玉脑子一片空白，突然幻想起很多张恐怖的脸，没有一张是张云笙那样俊俏帅气的，恐怕此刻连自己的脸都快忘了是什么样的。
女警淡定地拉开白布，一张苍白毫无生气的脸骤然出现在她们面前，琳姐急忙闭上了眼，催促起小玉：“小玉，你快看，是不是呀！”
“张……张……张先生。”小玉瞪大了眼睛，刚才的害怕突然变成了震惊。
“你确定？是张云笙？”女警示意她可以再往前看看。
小玉走向前，她认识这张脸，的确是张云笙，虽然此时泛白略带浮肿，但是他的五官依旧清晰，他的相貌曾让小玉念念不忘，而现在怎么，怎么突然就？
小玉点点头，表示自己确认。
“好了，我带你们出去吧。”女警让人收拾好，并在纸上签上了字，请小玉也签上了大名。
“啊呀，吓死我了，虽然我看得多，但我也没见过真的死人啊！”走出停尸间的大门，琳姐就开始碎碎念了。
而这一刻，小玉却冷静沉默了。
“我说，你也别多想。当时我们找了很多次张云笙的信息，没一个是对的，都没人说认识他。发现他尸体的时候，口袋里的只有手机，手机上只有你们店的电话。”就这样女警边说边带她们去了警局门口。“好了，你们可以走了。”
“走走，快走吧。”琳姐拉着小玉着急要走，小玉却愣在那里。
“我，我可以问一下……”小玉尴尬地开口，因为真不知这该不该是她关心的，“他是怎么死的？”
女警仔细看了小玉一眼，似乎是想了想，又用笑容掩饰了过去：“哦，是溺水。”
溺水？小玉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琳姐拎走了。
女警看着她们走开，上了出租车，嘴角撇动了一下，若有所思。
“真是可惜啊，这么年轻的一个人。”琳姐一边开门，一边说。小玉一声不吭，走进店里，一眼就看见了张云笙的那件西装，特别刺眼。琳姐麻利地取下西装，准备扔了。
“琳姐，你干嘛？”小玉立马拉住了她。
“什么干嘛呀？”琳姐说，“难不成你还要拿回去纪念啊！”
小玉没有回话，傻傻地看着琳姐把衣服装进袋子，一股脑就扔到了回收桶了。
“好了，好了，你也别想了，人都没了，好好工作吧！”琳姐拍拍小玉的肩，然后就去忙自己的事情了。
小玉一个人，一如既往地坐在一边，若有所思。
回想起跟张云笙第一次见面，他带着一身西服来洗，他的身材消瘦却很挺拔，白皙的脸庞却刻着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趁他写下联系信息的时候，小玉偷偷地看着他，情不自禁地嘀咕：“真好看。”
“什么？”他抬起头，看着小玉。
“我是说……说字真好看。”小玉忙低下头，脸炙热起来。
说实话，小玉跟张云笙一点也不熟，连话都没说上过。他来过的这几次，都是来了就走，很少闲聊，但小玉是真的对他很心动，毕竟她一直待在店里，很少遇见那么好看的人。而最后一次见面，他离去的背影还那么清晰，转眼，就变成躺在冰冷铁床上的一具尸体。
想着想着，不由得叹了一口气。突然，小玉想起一件重要的事！
她跑到前台翻阅抽屉，在里面找到了那张房卡！对，就是张云笙那天落下的那张房卡！她仔细看着这张房卡，上面写着东城悦庭大酒店。
可不可以去问酒店前台呢？
小玉想得出神，被琳姐打断：“想什么呢！”琳姐看她正对着房卡发呆，忍不住吐槽，“你别告诉我，你打算去酒店里啊！”
“没有，没有。”嘴上说着没有，手却情不自禁地将房卡放进了口袋。
夜晚十点了，小玉关灯关门了，急着要去赶最后一班地铁。一天的忙碌琐碎和心情的沉闷让她倍感疲惫。
终于在半小时内赶到了地铁口，地铁口还有人陆续出来，看来还不晚。
“哇，今天的月亮好大呀！”“是啊！”
听到人群中的人在议论，小玉也好奇地抬起头，今晚的月亮真的是又大又圆，照得四周都很明亮，就跟两月前张云笙来的那天夜晚一样，月光下的背影特别好看。
唉，小玉暗暗地叹了一口气，才发现自己走神了。
啊呀，不行不行，要赶不上了！
小玉赶紧跑起来，利落地从口袋里拿出卡，滴一下通过，迅速达到站台，累得直喘气。
这么巧，地铁就来了，小玉暗自窃喜：赶上了，赶上了。
最后一班的列车，人烟稀少，空荡荡的车厢里，没有几个人。一排座位被一个醉酒的大叔霸占着睡着了，还有个学生模样的人，听着歌看着书。
车子在飞驰，伴着微微的晃动，和轰轰的穿道声响，倦意一点一点袭来，小玉有点招架不住了。
还好，还有好几站，就眯一会儿吧。还没想玩，就真的睡去了。
滴滴滴……
什么声音？
啊！小玉突然惊醒，车上已经空无一人，车门开着，发着关门警报。
完了完了！是到终点站了吗？
小玉赶紧拿着包出了地铁。
这是哪一站啊？小玉跑到出站口，从口袋里拿出卡刷了好几次，终于刷开了门。
怎么总觉得哪里不对？
小玉来不及疑惑，还是想办法快点回家吧。
出了地铁站，四周出奇的安静。夜深了吗？她拿出手机一看时间，竟然已经快零点了，怎么会在车上睡了那么久？
路上一辆车也没有，附近也没有人路过，天上的大圆月就像一个聚光灯照在这个空荡荡的城市。
叫辆车吧，可是打开手机软件，竟然没有信号！
怎么回事？
小玉反复检查手机，果然一点信号也没有！连紧急电话都不能拨打了，电话那头嘟嘟嘟的声音就像小玉的心跳一样，越跳越快。
她快步走了一段路，始终没有发现行人和车辆，这是哪里？这一片这么陌生，从来没有来过。她着急得寻找路牌，这是哪条街？终于跑到路口，发现上面印着“永宁街”。永宁街？永宁街是哪里？为什么在东城生活了这么多年，从没听说过这个地方？
我该怎么办？
小玉在心里问着自己，怎么办？怎么办？
对了！先回地铁站吧！大不了在地铁站过一夜，等明早的早班车回去。
想着她立马回过身去，却突然一阵迷糊，地铁站在哪个方向？不行了，没时间思考了，小玉只能边跑边想，好像这里刚刚路过，只能这样了。
就这样找着跑着，月光下亮的发光的街却如暗夜一般沉静，四周围的楼房黯淡无光矗立在那，压抑着，紧迫着。
终于找到了地铁口，小玉紧忙跑下去，赶紧拿出卡，却又一次怎么也刷不进。
怎么了？怎么了？是因为关闭了吗？
连试了好几次都不行，感觉心都快跳出来了，几乎是千钧一发之际，通道门才被刷开。
小玉不敢相信，今天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地铁站的空荡总比在外偌大的安静来得心安一些。她抱着包蜷缩在一角，手机始终没有信号。已经快凌晨2点了。
小玉感觉自己太累了，但又害怕睡去。朦朦胧胧中，感觉有个人向自己走来，清瘦高挑的身材，他蹲在小玉面前，用手轻轻摇了摇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