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这一急,他的命,也就彻底完了。
伸出手,在小宫女的搀扶下缓缓站起身,时苒轻声道,“准备着吧,待一切稳妥,该给圣上喝的药也都该喝下去了。圣上本就是强行服了提精神的药,才能勉强下地,透支了身体。如今又被成亲王大逆不道之举气得气血上涌,病重不治。唉,真是可惜了!”
小宫女心领神会,点头应是。
时苒抬头看着屋内那尊庄严的佛像,双手合十,轻轻拜下。
广袖在空中划过一道冰冷的弧线。
“佛祖,保佑啊。”
姿态虔诚,仪态娴雅。
可任谁看到她此刻的神情,都能清楚地知道。
眼前这个人,她不信神佛,只信自己。
圣上围着大氅,端坐在龙椅上,看着跪在地下的公仪穆,心头倒没有多少愤怒,而是满满的失望。
他不是没有给过公仪穆机会的。
虽然看重公仪朔这个长子,也觉得公仪朔性情和能力都更出众,但对于这个身带谢家血脉的孩子,他也曾经是抱有厚望的。
他期盼他能够成为名留青史的贤王,甚至也曾想过,若是他足够出色,便是非嫡非长,亦可为君。
可公仪穆太让他失望了。
对自己的兄长女眷出手,还做的那么破绽百出,被人拿住了把柄。
而后,便是户部周钰安贪墨一案。
周钰安是谁的人,满朝文武谁不清楚?
他贪的那些钱究竟为了谁?大家心里都是明镜一般。
是,当时那般情形,周钰安必死无疑。
可谢家呢?
牵连出的谢家,可是公仪穆一手卖出去的。
甚至,牺牲了自己的亲生母亲。
这般心思狠决到了极点之人,让他如何敢放心将江山交托?!
自己的亲人都能无情放弃,更何况黎民百姓。
大狄江山初定,需要一个温厚仁和的君主,稳定民生,安抚百姓。
最最令圣上失望的,莫过于公仪穆今日的狗急跳墙之举。
他居然,想出了弑君弑父的主意。
他以为,就算他成功了,没有什么依靠的他,坐得稳这个皇位吗?
底下虎视眈眈的世家门阀那么多,怕是要不了多久,大狄就要改头换姓了。
“父皇,儿臣一时糊涂,还请父皇责罚,只求父皇不要因儿臣之举动怒,伤了圣体!”
公仪穆之不断叩首重复着这一句话。
听起来,倒真是好一个孝子。
他也是没办法了。
是他太过冲动,结果,落入了父皇的圈套中,被抓了个现行。
如今,只能苦苦哀求,期盼父皇念在父子亲情的份儿上,能够绕他一命。
不到半个时辰,召集的九位重臣和公仪朔便匆匆赶到了。
刚跪下,连行礼问安的话都未曾说,圣上便扔下了一记惊雷。
“成亲王谋逆,朕着意废其王爵尊位,除去皇室玉牒,贬为庶人,去为朕看守皇陵。”
什么?!
几位重臣面面相觑。
这成亲王是干了什么事?
之前周钰安捅了那么大篓子,圣上都未曾牵连怪罪成亲王,怎么如今王爵尊位和皇室身份都被废了?!
而且,如今圣上病重,若是成亲王成了庶人,这太子人选,不就只剩下了睿亲王了吗?!
果然,圣上接下来的那道旨意,便是册立太子。
“皇长子公仪朔,为宗室首嗣,中宫嫡出,天意所属,谨告天地,宗庙,社稷,授以册宝,立为皇太子,以重万年之统,以繁四海之心。朕疾患固久,思一日万机不可久旷,兹命皇太子持玺分理庶政,抚军监国。百司所奏之事,事无大小,皆启皇太子决之。”
悬而未决的夺嫡之争,终于,尘埃落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