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见了鬼了！

何绍航在台下和其他警察们一起手忙脚乱地维持着秩序。他听见身后音响里的声音重归平静，条件反射般地扭过头，正好看见何酒酒兔子似的蹿了出去，连忙喊道。

“你又在干什么？在台上呆着不要乱动！”

“顾向城他不见了！”

何酒酒在之前的那个角落里站定，失措地望着空无一物的黑暗，开口道。

“你在这里呆着，不许去找他！”

他几步跳上了台子，一把按住不知为何直愣愣发呆的妹妹，厉声喝道，“小酒你给我清醒一点…

听着，你不要再掺和这件事了，剩下的交给我们，懂了吗？”

“…这是我的错！”

她一把推开了按住自己的何绍航，向后倒退了几步，咬着牙抬起头，棕色的长发四散在脸侧。

她抬起的脸庞上，那双盛满泪水与绝望的清浅眸子大大睁着，几近崩溃地一字一句开口。

“是我的错…我刚刚不该甩开他的，他在录音开始前还打算安慰我，我，我不知道他们的对话内容会是…

…他才说过要给我解释的，是我自己没有去听…”

“够了！”他猛地打断了她的话，“何酒酒，不要感情用事。你和顾向城的私人问题之后再谈…现在先给我老老实实地站在这里！”

“…不，我要去找他。”

何酒酒使劲揉了揉眼，然后趁对方一个不注意，毫不犹豫地翻过栏杆，二话没说就跳下了舞台。

“何酒酒！”她转过身，背后传来了哥哥几近抓狂的声音，“你疯了是不是…他现在有作案嫌疑！”

“我知道他在哪里。”

她默然转过身，仰起头定定地望向台上，语气平静地开口。

“顾向城…我会找到他的。”

漆黑一片的剧院里，何绍航一言不发地站在台上和她对视着。

他看着妹妹漂亮白皙的容貌被散开的长发遮住，魅影般隐没在阴影中，不由得晃了晃神。

黑暗中女孩的眸子闪闪发亮，像是久熄初明的海上灯火。她整个人就这样安静地站在那里，坚定而执著地望着自己，然后一步一步地逐渐向人群中退去，消失在黑暗中。

…到底是谁疯了啊。

他握紧拳头浑身颤抖着，气得在台上绕了个圈，然后“砰”地一声狠狠锤在了墙上。

“…你完了！”他咒骂似的低声开口，深吸了一口气，缓缓眯起了眼睛。

“顾向城，我对天发誓，不管你跟这件事有没有关系。

我就算挖地三尺…也一定要把你的老底给刨出来！”

——

“让一下，请让一下！”

何酒酒在拥挤的人群中艰难地穿梭着，她揉着膝盖好不容易挤到了后台，终于长长地吐了一口气，然后一脸想死地扶住了额头。

这下好了，彻底玩大了…

依自家老哥那个性子，出去之后绝对会宰了她吧？

不对…估计在宰她之前，他应该会先把顾向城给拎出去揍一顿解解气…

说起来，她虽然嘴上说得厉害，真要找起人来，她也不确定自己有没有把握能够找到这家伙。

虽然她心里隐隐觉得他会在那个地方，但一想到录音里唐砚儿崩溃的尖叫声，她就忍不住想要发抖。

怪物…啊。

她细细回想起了刚刚听到的录音，忍不住拧起了眉毛。

孤儿院放火吗？何酒酒忽然想起了之前在温伊案件结束时的那个雨夜，他故作轻松地随口说着自己的过往，跟她有一搭没一搭地开着玩笑。

她之前还没有意识到那具体意味着什么，只是当成调节气氛的玩笑话，笑过之后也就不愿去细想，随之抛到脑后了。

她当时并不明白，他口中轻描淡写的所谓“阴死人”，是足以令一个女生惧怕恐惧到时隔了十几年，仍然会吓到失声崩溃的话题。

真是讨厌啊…何酒酒使劲眨了眨眼睛，沉默着低下头，从包里掏出了手电，试图不让刚刚才哭过的眼睛又红起来。

明明都伪装得辛苦到手指发抖了，为什么还要装作那么轻松的样子，来安慰自己啊？！

这样子会让我动摇的啊。

她打开了灯光，开始在化妆间里搜寻了起来。

在她翻到倒数第三个化妆间的时候，忽然听到从房间深处，传来一声很浅的叹息，然后只听那个熟悉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好了，别找了，我在这里。”

“顾教授！”

何酒酒忍不住一个激动，直直地把手电筒晃了过去，结果又听见他略带嫌弃地开口。

“吵什么吵，把那个东西放桌子上…你晃到我了。”

“我这不是激动嘛…”她嘟囔了一句，“还有，你非得冷不丁地吓死我才好啊，知道我在找你，也不吭一声？”

“我那是嫌你烦…”他话没说到一半，就被何酒酒用杀人般的眼神噎了回去，“…嫌你妨碍我思路。”

“算了，看顾教授您还有这个心情怼我，估计是一时半会儿死不了了。”

她大咧咧伸了个懒腰，走到顾向城身边和他并肩而立，眼睛专注地盯着他放在桌子上的录音机，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