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水的声音不断回荡在狭小的空间里,何酒酒推门走了进来,看见顾向城正在洗手台靠着发呆,修长苍白的手微垂着浸在水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刚才辛苦了。”
她轻咳一声开口,然后看着他绑着纱布的左手正撑在一边,不断往外渗血,忍不住皱眉。
“你不在意也要有个限度啊…手给我。”
她几下解开纱布后看见手心那道深可见骨的伤口,吓得一愣,然后瞪了他一眼,连忙拎过来酒精。
“顾向城你是徒手抓刀了吗…忍着点,可能会有点疼。”
“你觉得我看起来会是那种怕疼的么。”
他扯了扯嘴角,看见何酒酒听到这句话后,一把把那块浸满酒精的纱布摁在了他手上,皱着眉苦笑。
“还真的生气了啊…我和小纯的谈话你录音了吗?”
“没,我给删了。”
她一边低着头往上面倒药,一边摇了摇头,“看看成什么样子了,过几天我一定要把你拉去医院缝针…
不过那个哑女的本子我给要了过来,你看看是上交还是留着?”
“我不去医院,那个对话本你自己留着吧。”
顾向城想了一想,“我们之后,应该要去见一下许湄。”
“你不去,我也要把你拖过去。”
何酒酒麻利地缠好了纱布,还恶作剧似的在末尾打了一个大大的蝴蝶结,踮起脚拍了拍他的肩。
“来,不如我们比比谁更缠人?”
“小纯的事情你怎么看?”他没搭理何酒酒的试图调节气氛,问道。
“其实我的本心是不想把她交给下南警方的,至少现在还不想。
…不过她这个样子,也没什么办法了吧?”
她就是因为不想再和她哥在外面就这个问题继续争执,才溜到这里的。
结果还是躲不过。
“知道王车易位吗?”
他活动着被何酒酒包扎地过于仔细的手,向她解释道,“小纯之前在和我玩棋的时候,用过这一招。
这是国际象棋里的一种走法,关于它的目的,是把王转移到安全的位置,然后将车投入战斗。
我不知道她是不是有意的…但确实,是提点了我一下。”
“你的意思是说,车是许湄。”何酒酒瞬间理解了他的意思。
“是她主动指示小纯去袭击的你,为了保护背后的王,对吗?”
“那个男人。”顾向城点了点头,“他现在已经知道许湄做的事…也该露面了。”
——
“我听我那个律师朋友曾经提到过,据说许湄这个人,好像是杀死了当年的蒲公老板娘,路雪。
现在想想,确实不无道理。”
他们出门后把小纯带回了酒店一楼,收拾干净的酒店大厅里空荡荡的,一个人都没有。
那个哑女茫然地站在那里,不知道要往哪里去。
“她有没有杀死路雪先不做定论,别忘了,那只是谣言。”顾向城提醒道。
“我们现在要做的,是顺藤摸瓜。”
“话说,我怎么没看见那个前台的妹子?”
何绍航挠了挠头,“奇了,上午过来的时候还打过招呼来着。”
“何警官…!!”
一声疾呼忽然远远地从电梯门口传来,还没等几人反应过来,何绍航就看见那个前几天还在前台笑意吟吟跟自己打趣的年轻女孩哭的梨花带雨,死死地扯着他的衣服就往楼上拉。
“怎么回事?”一行人里还是顾向城最先回过神,问道。
“快…快来…老板娘她…”
她上气不接下气地喘着粗气,硬生生把几人全给拉上了电梯,“老板娘她好像被什么人给锁在屋子里了!
她之前从来不会在里面反锁的…我叫她没有反应,也打不开门,那些警察也不知道去哪里了
…求求你们一定要帮我!!”
长长的走廊尽头,就是许湄住着的那间屋子。
何绍航急急拧了几下门把后,见它纹丝不动,连忙拍门,“许湄…许老板你能听见吗?!”
“备用钥匙在哪里?”顾向城脸色一凛,猛地抓住了那个女服务员,“保安呢!”
“我已经叫了,他们马上过来…”
她被吓得停住了哭泣,恍过神似的匆忙张望着,语气一喜,“保安来了!”
“许老板?!”
何绍航接过钥匙率先冲了进去,然后只听到屋里传来“砰”的一声,连忙跑了进去。
“滴答,滴答…”
房间里什么人都没有,他愣了一下,循着声音转过身。
隔壁蒙着雾气的浴室里的水像是没有关,正在缓缓地从关紧的门缝里漫出,一直漫到了他的脚下。
“…许湄?”
他试探性地问了一句,踩着水扶上浴室的把手,然后一下子拧开。
鲜红的玫瑰花瓣铺满了泛起洁白泡沫的浴缸,一直向下溢出,流了满地都是。
许湄安静地躺在里面,她的头埋在水里,一只胳膊在浴缸在无力地垂着,像是睡着了。
泛红的印记在她洁白的脖颈上格外醒目,何绍航打了个冷战,一把将她拉出了水面。
…还活着。
他伸手触到许湄几乎察觉不到的脉搏,心里一松,扶着墙壁瘫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