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远处的山间就有一辆黑色轿车从下南市弯弯曲曲的公路上冲出,一路疾驰着上了高速。
“原来你是开车过来的啊。”
何酒酒趴在副驾驶上,枕着胳膊靠在车窗口边,看着身后远处逐渐消失的下南市,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嗯,下南市离雾见其实不太远。”
顾向城推了推眼镜,看了一眼在车上昏昏欲睡的女孩,扭过去脸继续开车。
“何绍航坐下一周中午的火车回来吗?”
“是呀,他那之后被紧急送去医院了,腹部那么大一个口子可不是闹着玩的。”
她半闭着眼睛点了点头,想起什么似的又继续说道,“对了,许湄那里据说要由雾见检察院去接手,也算是圆了她一个念想了。”
“由犯罪者诞生而来的犯罪者…这种东西也是会遗传的吗?”
他默默地看着远方,自言自语地说着,像是在反问什么。
“我不同意这种观点,许湄的悲剧…是她自己的选择,与任何人都无关。”
何酒酒呢喃着揉了揉眼睛,软软糯糯地开口。
“为什么会这么想?”
顾向城难得惊讶了一下,“我以为,你会或多或少地赞同一下…基因的作用。”
“喂,你这是在开玩笑吗?”
何酒酒醒了神,转过身去看他,“我打个比方啊…
你看,这世界上拥有反社会人格的人那么多,但真正实施犯罪的有几个?
我承认血脉里带来的遗传是不可逆转,且无法违背的…但真正激发出那些犯罪行为的,是周围的环境。
我反倒觉得,如果真的这么算起来,许湄的错,错在她爱上了一个错误的人。”
“很有趣的想法。”
他被她一本正经的神情给逗乐了,紧接着问道,“那你觉得,她爱上什么人,才是正确的?”
“谁知道呢?感情这种事,原本就是分不出来对错的。”
何酒酒伸了个懒腰,四仰八叉地倒在椅子上,眼神幽幽地望着车窗。
“也许是某个疯狂追求她的人?也许是一直照顾她的房东大哥?或者,仅仅只是一个相貌平平,身份也平平,最普通的男人而已…
她如果不碰到夏鸿就好了…那样的话,至少许湄不会因为他的原因,而沦落到杀人的地步。
顾向城,你说那个雪夜,许湄如果没有搭上那辆通往地狱的车,而是被顺顺利利地载去酒店…她是不是就会正常地活下去了?”
“谁都不能选择已经走过的路,那是做梦时才被拥有的权利。”
顾向城这么说着,从一旁的收费站拐下了高速,把车子停在了一边。
他沉默了一会儿,看向前方低低地说道,“当然…我也不能。”
“哇,是蒲公英哎!”
何酒酒雀跃的喊叫声在原野上回荡,压过了他接下来的话语。她一把推开车门跑下车,看了一眼站台上高高悬着的“藻庭”字样,转过身兴奋地笑着,扭头去看靠在车门旁边的顾向城。
“…这里居然还有最后一批!”
远处有晨星在漆黑的天幕下闪耀,穿着酒红色风衣的女孩一头扎向洁白的蒲公英花海,在那里转着圆圈蹦蹦跳跳,弯下身捧了一大把花梗朝天上抛去。
风恰如其分地吹过,一朵一朵小小的白色蒲公英被抛向了高处,在何酒酒身边四散飞舞着。
她仰起头看向晨星,棕色的长发和朵朵蒲公英一起被风刮起,在扭头看向身后时缓缓落下,紧接着又逆着风,被吹向了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