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账!”
“噢。”小六子连忙把左手的果子往我怀里一递,却将右手的果子一把塞到口中,咯吱咯吱嚼了起来,“嗯,好吃,可吃到家里的鼠儿果了。”
我拿起手中果子仔细端详,见其形状椭圆,色泽青幽,外皮光滑,咬上一口,只觉薄皮细核,肉质清脆,味道甘甜如蜜,细嚼之后唇齿留香。
一枚入腹,神清气爽,舌后生津,一扫赶路之疲倦。小六子这厮只顾牛嚼牡丹,实乃暴敛天物。
待我用过数枚果子,八爷又说了几句闲话儿,接着就慈祥地一笑:“看来贤侄已习得吾家的坤行无疆。吾先前推算过贤侄的命格,修习此功法确有好处,只是时日尚浅,功力不显。贤侄只管勤加练习,久后必有绝大好处。”
我赶紧谢过八爷的传功之德,正好借此将以往修行中的诸多困惑,向八爷一一请教,八爷好为人师,无不细细作答。
“敢问老爷子……”
“贤侄不必如此客气,如小六儿一般称呼喊老夫一声八爷就是。”
“诺!八爷请恕小侄无礼。小侄有一事不明,这仙家法术或捏泥成石,或吐水喷火,外放用以伤敌,这道理易懂。可护身之术原理何在?青藤为甲,尚可挡避箭矢,而水性柔弱,如何抵得金铁一击?我这护身离火更是无形无质之物,又如何降妖伏怪?”
“呵呵,贤侄有如此之问,所思深矣,学而能思,进境大成指日可待,不知贤侄可曾想过,灰家御土而击,出手之时,其土耶?其法耶?”
“这个……”
其实八爷在考校我对法术本质的理解,他的问题更是一针见血。仙家施放法术需要借去天地间的法力,待施完法术,借到的法力即被耗掉,之后需要仙家吐纳气息,炼化法力还给天地大道,借土还土,借一还一。
这些前文已经介绍过了,关键是用于施法的那些法力最后变成什么了?
五仙家普遍认为,所耗法力全部化为法术中的金木水火土五行之物,比如灰家放了一招土丸石炮,法力就变成了手里的土丸。
但八爷却不赞同此观点,还是以御土术中的土丸石炮为例,八爷曾对比了两种做法:一种是注入法力先得到土丸或石子,再将其打出;另一种是从地上直接捡一块石子,将其打出。
按照之前的理论,对于第二种做法,由于省去了形成土丸的过程,法力消耗应该明显减少甚至根本无消耗才对,可经八爷反复验证,这两种做法实际耗费的法力相差不大。
八爷曾就此向其余五仙家求教,然而却被认为是修炼走火入魔,反成了大家的笑柄,甚至八爷的至交也劝其莫做非分之想,仙家几千年都是这样运用的,老祖宗传下来的东西不会错,可劲儿钻研本质实在没啥意义。
这也是八爷后来郁郁离家的原因之一,世上实在知音难觅!
天幸他在破庙遇着鼠道人,那人恰巧也好追根究底。
他们仔细讨论过这个问题,鼠道人给了一个大胆的设想:仙家施放法术之后,法力并非直接消失!实际消耗的,只是法力的五行属性。
比如灰家施放了土丸石炮,土系法力变成一种无属性法力,之后灰家炼化生气,不过是把这种无属性法力重新换为土系法力。
至于鼠道人的设想,八爷也难说对是不对,只建议我和小六子在日后修炼中,多思考多领悟,若能一窥究竟,修为必有精进。
但有一点八爷可以肯定,法力绝非全部化为五行之物。
按照八爷的理解,灰家老祖传下来的运功诀要,实际上大概只把两分法力化为土丸或石子,而五分法力用作强化弹丸儿的硬度,以便提高杀伤能力,剩余三分法力则转为打出的力道。
八爷说灰家世世代代运用这法术,都老老实实遵循祖宗的诀要,无论是先做土丸再打,还是直接捡石子打出,其余那八分法力都要耗掉,这与八爷当年与鼠道人设想的结果相符。
所以八爷领悟出这诀要其实可以稍加变通,比如石子本身已经够硬,施法的时候完全没必要耗那五分法力,而前辈仙家,总是无脑地把打出去的所有东西都过分地整得硬邦邦,这实际上是浪费了法力。
“昔日老夫旧友助吾良多,曾言木脆而石坚,可以木击石,若木胜,则此理可成。”
八爷说着,抬手向我示意,他左手捏了一块石子,右手从桌上捡起一枚果核儿,之后运起御土之术。
“叭!”我只觉得眼前星光一闪,有东西落在桌上,又滴溜溜转了半个桌子才停下,只见那果核儿竟然完整地深深镶入石子之中。
“噗!”却是小六子看得呆了,将嘴里的果子喷了一地。
“孽障!”
“原来是这样!”
来老家之前,小六子曾向我解释施放法术分为两个阶段,其中第一阶段在脑海里构建要释放的法阵模型。
以此看来,八爷口中言称的运功诀要,想必就是这法阵模型了,看来干啥事儿之前,规划出好的蓝图很重要啊,否则后续会白费很多气力。
“之后老夫果以此悟道,融汇土木金火五行之能,方有今日浅薄之修为。”
八爷告诉我和小六子,他能身兼四家之长,并不是同时精熟四系之术,他施法用的仍是灰家擅长的土系法力,还给天地大道的,也是土系法力,其诀窍儿不过是借助某些物件儿,来模拟旁系法术的施放过程。
“就好比……”八爷用手一指厅中一株燃烧正旺的蜡烛,那烛火忽然猛地爆开海碗大的火花儿,向远处呼啸着席卷过去。
“其似火而非火,实土丸而已。”八爷笑着仔细解释,刚才他对着蜡烛上的火焰施放了一招土丸石炮,用土系法力把火焰模拟成石子打出去,最终搞出一个加强版的飞火流星,不但有火焰的烧灼效果,如果对手仗着自身不怕火,非要硬抗的话,还能把他的脑袋砸个大包。
“太贱了,可是我好喜欢!”小六子兴奋地窜上桌子,从他那激动的眼神里,我分明读出了一种叫做狡黠的东西。
“混账东西,滚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