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西门市场与张清明接触的两个票贩子,一个叫郑健民,一个叫彭先强。
两人都是三十多岁,自称在票贩子这一行已经混了七八年。
“七八年”的说法是一种资历的展示。
因为七八年前还是七六年左右,那时倒卖票据被抓到了是要送去劳改的。
虽然如今放松了一些,但票贩子如果被逮住,拘留所半月游和罚款还是逃不掉的。
票贩子们与普通犯事的不同,人们对他们并不抵触,也不看低这些人。
所以1984年的票贩子们已经敢大方的自亮身份。
严打也严打不到他们身上来。
三人来到区里的国营饭店坐下。
郑健民熟门熟路的买了一份猪头肉和一份爆炒猪肝,三大碗白米饭堆得高高的。
彭晓强还去窗口弄了半碗免费的咸菜丝,又买了三瓶后世根本没有听说过的啤酒。
澧州啤酒?
猪头肉和爆炒猪肝不算什么,两人想让张清明看的其实的米饭和咸菜丝。
虽然这家国营饭店的米饭和咸菜丝都是免费随菜送的,但如果有人敢他们两个这样贪公家便宜,少不得要挨上服务员的训斥。
能自己动手添米饭、一碗堆成了小山、窗口咸菜丝被弄走一小半,这样都没服务员说他们,这很能说明一些问题。
张清明不动声色,看穿也不说破。
在这个物资缺乏纯属卖方市场的年代,他的底气不要太足。
对于这时期的磁带供需情况,张清明从张小雪那里打听过不少。
1984年拥有录音机的人家不多,但每台录音机配备的磁带则更少。
就连新华书店里的空白磁带也向来是供不应求,没有一点关系根本抢不到手。
流入民间的原版母带太过稀少,很多人都是求了同事朋友很久才弄到母带,好把母带上的歌曲用空白磁带录下来。
这种操作可不简单,起码要有一台双卡录音机或者两台单卡录音机才能搞定。
关系不到位的人,根本不会把自己的磁带借出去。
都怕自己的好磁带在别人的机子里卡带。
十年之后,一盒磁带可以满屋子随便乱扔。
但在这个时代,磁带是每个家庭都相当珍惜的东西。
不说经常被主妇们擦拭,甚至还有人绣了专门的小袋子来存放。
家里如果来了客人,家里的书籍可以随意翻,但书房里的磁带却是不能碰的。
心眼小一点的,还会在客人进门之前把磁带偷偷藏起来。
可以说但凡家里有录音机的人,在看到张清明手里的“原版母带”后,都不会放过购买的机会。
别说五块一盒,就算是十块一盒也有人买。
尤其是张清明手里最多的那套、三盒装的《东F红》(盗版的),不知有多少人会为之疯狂。
猪头肉拌咸菜这一家国营饭店的招牌菜,就着味道一般的啤酒,也让张清明吃得相当痛快。
猪头肉里拌着肥肠和咸菜,那味道确实太绝了。
不过在磁带换票据的价格上,他还是一分都没松口。
以他批发给两人的价钱,两人转手就能翻倍卖。
讲价,不存在的!
不过两人手里的各种票据还真是五花八门,张清明挑了半天,最后换算成七百五十块的票据总价结了账。
交易完毕,郑健民和彭先强都一叠声的说自己吃了亏。
张清明呵呵一笑。
那你们有本事别笑啊,哈喇子都流出来了!
东西刚换手,国营饭店的经理就过来在两人手里选了一套《东F红》,大厨也跑出来拿了一盒《红歌精选》。
郑健民和彭先强给的还是人情价,四块五一盒。
两块五进的一盒转手就赚两块。
看着得意洋洋的两人,张清明一点也不懊恼。
这种双赢的局面挺好。
离开之前张清明在这家国营饭店打包了两份猪头肉,准备带回去给家里人吃。
在今天之前。
张清明对八十年代的环境大体是满意的,唯一让他有些不满的是有时会停水停电。
其实有时候张清明觉得点着蜡烛也很有意思。
所以他最不适应的还是经常停水这件事。
不过今天过后,他终于知道在八十年代最困扰他的是什么了。
那就是交通!
尤其是县里到市里的省道!
从市里回县城的路上,他的摩托车一共摔了四次,其中两次都精准的摔进了处不在的泥水坑。
其中一个泥水坑里还有一头老牛留下的馈赠……。
----听说乡间的牛粪很紧俏,可省道上的却没人理,差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