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意已决,叔叔我也不再多说了,你自己保重!”
徐明从胡越隐隐颤抖的手中接过镖单,只见眼前的少年再躬身后,随手从中庭的木架上抽出一柄长刀扬长而去。
徐凤平扔下手中碗筷,欲将少年追回,却被自己的父亲拦了下来。
“爹......”
“心意已定,便随他去吧!今晚为父亲自值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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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庐之中,钟之岳静坐桌前,长枪立于身后。
桌上四盏浊酒已空了两盏。
屋外骤雨,雷光之下窗中映出人影憧憧,顷刻间却又只剩下一人。
钟之岳又斟满一盏,高声传话:“故人来访,连杯酒都不肯坐下喝吗?”
一人应声走入草庐,脱去蓑衣,显露出本就宽阔的身形。
一柄阔刀靠在了桌沿,粗壮的手掌抄起酒盏便一饮而尽。
“故都的新丰酒,你倒是念旧。”
“这些年大江南北的晃悠,顺道路过一次新丰,有位老人仍在那儿经营一处酒坊,也算照顾下生意。”
“也对,若不是你大江南北的跑,我也不至于今天才找到你。”
“找我干嘛?来索命么?”
“大帅的死,你得偿命。”
“笑话,我尽我分内之事,要我偿命?”
“当年你若是肯助力,如今那洛都龙椅之上坐着的就是大帅!”
“仇楼,你一个叛出「吾林卫」的通缉犯,还好意思在我面前称他为‘大帅’,胡秉业要是知道你还没死估计都能气活过来。你以为当初他真的是替我去死吗?还不是为了你!”
说话间,钟之岳的目光也扫向了窗外,“为了你们!”
“你放屁!”
“伪造令文,让我手下兵士开关引路的,难道不是你么?当年我若与秉业易位而处,我死,但你也活不到今日!”
“当年大帅率领我等将士浴血厮杀,关中李贼才得以东出函谷,入主中原。结果呢,到头来那贼子登基的第一件事便是解了大帅的兵权,仅仅封了个什么狗屁洛川侯!叫我等将士如何不心寒!”
“飞鸟尽,良弓藏。人家至少没做兔死狗烹之事!当年秉业他自己都未曾有过一句怨言,你们这群下属却莫名生得满腔愤懑,着实可笑。看来他教你的,你是一点都没记住。”
“任你怎么说,反正你活不过今日。”
钟之岳听着窗外的雨,转眼脸上便已染上了肃杀之意:“话也说完了,再不动手我可要送客了。”
“......”
“果然,若真是来杀我,何必与我多费口舌。你们来索的,不是我的命吧。”
“我说他今日怎么不在,看来你也是早有准备。”
两人相视,目光交汇顿时剑拔弩张。
“仇楼,胡越不会跟你走。”
“他若知道他将害死自己亲生父亲的人称之为‘义父’,你觉得他还会向着你吗?”
钟之岳嘴角微微抽搐,正如其所言,他没有绝对的把握。
这些年他教了胡越许多做人的道理,有段时间强逼着他读书也是怕他误入歧途。
虽不知其中用意听进去了几分,但现在的胡越终归只是一个刚满十六岁的少年,情绪更是难以自控。
自己当年带他离家时也已开始记事,对于他自己的身世,说胡越心里一点疑惑都没有是绝无可能的。
看来昨夜,荀小白的那番话确实没错。
决不能让胡越见到此人。
霎时,长缨舞,刀光寒。
今夜注定见血!
兵器一击即离,二人相持间却只听得一声号令。
“天命不仁,万民当归!众人听令,随我诛杀逆贼钟之岳!”
“杀!杀!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