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玉郎微微点头,没再多说,转身没入夜色。
——————————
而就在林外不远处,眼前突然出现的灰衣道人,拦在了胡越归家的必经之路上。
斗笠下露出的那双淡泊一切的眼眸让胡越的的身体本能地战栗着。
这些年虽说没经历过生死危机,但走镖难免会和人交手,积累的些许经验催促着本能不停向胡越的大脑发出警告:
赶紧跑,眼前这人自己绝不是对手。
但此刻道人沉默不语,却始终站在路中盯着胡越。
而胡越此刻没有别的选择,有个教他养他的亲人生命遭受威胁。
今日即使自己注定要与他共死也是理所应当。
长刀出鞘,胡越双手握刀,压低身子,脚掌在泥泞的地面上踩出了一处浅坑,摆好了殊死一搏的架势。
“让开!”
道人毫不在意胡越的示威,手中铜钱摇晃,掷出最后一爻,看着手中铜线显现的卦象,微微叹气。
下震上乾,天雷无妄,看来天意难违。
“小友,听贫道句劝:此行有失,不可妄行。唯守本心,方可解此劫。”
“前辈既然不肯让路,晚辈失礼了!”
没有一句多说,胡越紧了紧握着长刀的手,一个箭步近身长刀便是照脸劈去。
而道人却是轻描淡写地挥一挥长袖,气劲溢出卷起雨滴如同石子一般砸向胡越,雨滴一滴滴破裂,蕴含的劲力迸发而出,将劈向他的长刀连同胡越的身子荡开。
看着倒在泥水里的少年,道人捋了捋微微泛白的山羊胡子,轻叹一声:“尚且有些功夫,可惜根基不深,你过不了我的。”
此刻胡越已听不进任何言语,杵着长刀撑起身子,并未退缩。
“让路!”
见胡越再次挥刀,道人也只是微微侧身躲过,手指顺势勾住胡越的衣服边角,轻飘飘地一拽便又将其扔回了原地。
鲜血渐渐渗出口鼻,胡越勉强爬起,仍要向前。
“啧......”
道人微微咋舌,本不想伤人,眼下见胡越这般情形心中更为纠结。
两人就这么一来一往地拉扯着,恍惚间,胡越已记不清究竟是第几次被扔回泥潭。
抬手挥刀从起初的周身震痛,直至身体彻底麻木。
又一次的倒地起身,胡越已不知脸上混着的是泥水、雨水、血水还是泪水,只觉眼前发昏一片模糊,他举起刀再一次凭着感觉向着那个熟悉的方向走去。
看着少年再次踉踉跄跄地走到了跟前,道人也不再出手,只是一手扶住他的肩膀,问道:“何苦执着?”
“他......是我父亲!”
道人眉眼微颤,身后远处的院落中杂乱声渐隐,同时察觉到了不远处两道隐秘的气机。
见少年仍然不改心意,道人心下自觉时候已到,拂袖侧身让开道路。同时伸手从雨中捻出一抹水于掌中凝固,甩手飞出一枚冰砾没入了少年的后颈。
“罢了,故人遗福泽,贫道也算帮小友一次。”
伴着一声短叹,道人的身形也隐没在了雨夜之中。
少年归家,带着满身的泥腥和伤痛。
可终究是晚了。
院落破败,土屋残毁,只见得秋夜的泥泞裹着血水渗入大地,待到天明时也已不着踪迹,酝酿出的只有人心中的愁与恨。
见得一人立于雨中,手中还倒着那毁尸灭迹的毒水,以及那人跟前的残肢断臂。
愤怒,这作为万物之灵长的人唯二与野兽无异的情绪,此刻在胡越的心中蹿升。
复仇,这是他此刻唯一能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