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儿,近来功夫练得如何了?”
“越儿,今天晚上有你最爱的鱼汤,别练得太晚!”
“越儿,哪日等你把这本事练好,我再教些别的给你。”
“越儿,不管到哪,都要记得自己要做的是什么样的人。”
“不忘初心,不违本心,不负真心。越儿,勿忘自己为何习武!”
“越儿......快走!”
脑海中的话语止不住的回响,过往的回忆伴随着幻想出来的梦魇一幕幕重现,还夹杂着一些记忆中毫无印象的幻觉。
睡梦中,胡越的躯体骤然抽搐。
大梦惊醒,豆大的汗珠从额头缓缓滑落,背后的冷汗混杂着黎明前的露水激起了他一身的鸡皮疙瘩。
身上的灰布麻衣也被汗水浸透贴在了脊背之上,传来的阵阵寒意倒是让他的意识清醒了许多。
或许是先前在梦中没有知觉,先前剧烈的抽搐从骨子散出的酥麻感直到少年清醒后才感觉到,再加上内伤和这些天不断的奔走带来的酸痛,让他一时间连坐起来都显得过于吃力。
但没有多少时间留给他犹豫,胡越只能是尽力杵着身旁的套筒强撑着身子缓缓站起,拍去飘落在身上的落叶,带着一身的土腥味便迈开双腿,朝着昨天入睡前做好标记的方向走去。
再往前便是白鹿城的地界,那里可不是能随便杀人的地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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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梦谁先觉,平生我自知!”
白鹿城东,龙湫岭上,汩汩山泉顺着山间石壁汇聚成一条透彻的涧溪,涧溪旁翠竹丛生,其间有一草堂。
草堂中,一清秀男子正伸着懒腰,打着哈欠,尽管如今三十有一,方过而立之年,但眉眼之间仍带着少年般的锐气。
一身宽袖白衣松松垮垮地披在身上,披散着几缕丝发略显邋遢,脸上还有一道道的红印被身后那一片竹林衬得颇为明显,想来是枕书酣睡时,书线在脸上留下的印记。
而堂下却只有一少女正端坐在桌前,一手握狼毫,一笔一画地誊抄着诗文,另一手提着一柄三尺木剑比划着剑招,凭空舞出了一道道虚影。
见堂上之人彻底清醒后才缓缓放下剑和笔,起身微微鞠了一躬,随后才上前收拾起桌上的散乱的书籍纸张。
“师父,今早早课您就这么一直睡,要是老先生还在,知道了肯定又得数落您一顿。”
“怜心啊,你师父我这半年大江南北各大门派跑了个遍,回来多睡儿怎么了嘛!再说了,下半年的修业还没正式安排,你看看这早课有人上?况且这都什么年头了,谁还信书里面这些空话。”
“圣贤之言岂能有错?以后出去,坏的可是我们凌云阁的名声!”
“好徒儿啊,名声重要还是命重要?真要是哪天遇上事儿了,为师要是不在你身边,我可就得白发人送黑发人了。”
少女眉头紧蹙,气鼓鼓的小脸涨红,似乎是被戳中了痛处,却没有发脾气。
男子这才意识到自己话重了,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只能立刻转移话题:“额……你师兄呢?是不是他撺掇着其他人和他一起逃课了!”
“您这位「清平先生」的作风我们凌云阁里哪个人不知道?得知今年的早课是您当班,估计他们昨晚就已经想好今早玩乐的地方了。想来又是下山跑市集里凑热闹去了。”
说到这儿,少女的脸上露出轻笑,“路轩师兄自然是跟着去了。”
男子无奈地摇了摇头,长叹道:“唉,这么大个人,怎么还是收不住心性呢?等过完今年,我倒要看看他明年怎么出师!不说了,你师父我今个儿也下山耍耍。”
转眼,男子拎起一壶还未饮尽的酒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被唤作“怜心”的少女此刻属实不知该如何说辞:到底是谁收不住心性啊!
看着他桌底下东倒西歪的酒瓮,只能抿着嘴,尽量保持笑容,直到那位消失在视线之中。
毕竟这是她师父,该给的面子还得留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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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值八月月初,越州地界今年难得是个丰年,往年每月一次的集市都变成了每月两次。
凌云阁每月的休沐原先只有一天,不过近日新来的弟子大多都是江湖上各门各派送来修习的年轻子弟,哪能忍得几多寂寞,逮着下山的机会,那跑得是一个赛一个得快。
十几个人穿着阁中刚发放的练功服在石阶山道上狂奔的场景让上山的樵夫和猎户也忍不住驻足伸腰,嘴里还要感叹一句岁月催人。
随着轻风扫过落叶,一众血气方刚的年轻男弟子们早已跑得无影无踪,而走在最后的少年身边却是众星捧月,想跑也跑不了了。
“路师兄,你带着我们下山,先生不会生气吧!”
“来,师兄,喝口水!”
“今天见到的几位师傅,他们可是江湖上出了名的心狠手辣,要是知道你逃课,他……他们不会打罚于你吧!”
“好可怕啊!不像我们,我们只会心疼师兄!”
少年剑眉星目,神容俊朗带着几分女相,眉眼中流露出如夜空皓月般清冷出世的气质。
常年习武也让他多添了几分英武,只是目前的窘境让他的眉眼稍紧,面容略显忧郁惆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