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脸一黑,也不说话,当即遁走。
而不知何处的一阵风将那本书册吹开,胡越尽管嘴上说着不想,但眼色还是不自觉地瞟了一眼。
果然!那书上是一个字也没有!
胡越心里即使生气,却也为自己心中那幸存的一丝侥幸忍不住笑了出来,心中暗骂:果然是个老骗子。
但此刻,胡越也懒得拆穿这位“前辈”。
毕竟时间宝贵,他不想浪费一分一毫在没有意义的事情上。
找到一处备好蒲团的座位避开老者后,他便将两本功法铺开,准备开始尝试。
第一本心法名为《乾天功》,是武朝末年时,皇室向当时尚未创立真武门的三阳真人求得的武学功法,因三阳真人年少时出身达摩院外门,自创内功其性至刚至阳,常人修习颇为困难,恐传王室子弟后难有成效,怕人怪罪,遂改总纲,以玄门道家之法以阴调阳,勉强得这少阳之功。
第二本名为《泽身术》,这则是一本古时医书中附带的吐纳法,本是用以让过补之人调和体内气血的法门,但不知为何,运功时会在气海生成厥阴之气自行锻体,后得益于一位神医悬壶济世游历江湖,久而久之便被人察觉出了其中的玄妙之处,便于江湖流传至今。
待到胡越入定,躲在暗处的老者又走了出来拿出了那本空白的书册,一页页地翻着,突然压低了声音问道:“臭小子,你这两本功法选的倒是不错,但你当真以为阴阳同修仅仅只是麻烦而已吗?”
胡越听到了,但没有懒得回答。
不试试怎么知道。
体内气海流转,先是按照原先义父教他的吐纳法运行,气劲由气海穴向周身延展至四肢,再原路返回气海。
寒毒遗症和预料的一样,一次吐纳胡越感受到四肢冰冷。
长久运行若是换做常人可根据自身功法将寒毒消化,或为阴性功法滋补,或以阳性功法将其逼出体外,自然无恙。
但先前寻建若说的很清楚,他的归元气海如今难以调动气劲,别说是将其逼出体外,就连将气劲流转至四肢筋脉都极为困难。
所以胡越明白有寒毒在,不可能完全照着寻建若的法子来。
他的想法是在凝聚本源气劲的同时,先通过《乾天功》凝练出多余的阳气,再用《泽身术》将这股寒毒化作阴性气劲为补上体内平衡的空缺,然后再开始运转气劲,区分抽离。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虽说胡越能够感受到体内凝聚出的气劲,却始终无法凝聚本源,而且他还发现此时的气海愈加难以调动。尽管到最后寒毒在预料之中被尽数化去,但此时他的气海亦如一潭死水再难起波澜。
在觉察到这一情况后,胡越顿时被急出一身冷汗,立刻停止了运气。
“你看你,不听老人言,练到死胡同里了吧。”
听到老者言语,胡越再睁眼时那本空无一字所谓的“秘籍”此刻已经摆在了自己的面前,原先空白的纸张上此刻画着两个圆,而两个圆又在他的注视下各自延伸出了两根线,最后将两个圆包含在了一个更大的圆圈之中。
“前辈,你......”
“闭嘴吧你!”
听到这四个字,胡越才发现自己的身体已经是动弹不得,嘴叭叭张着却发不出丝毫声响。
而那本原先空白的书册上一页页翻过,其中浮现出的每一个焦黑的文字,都在发出如同暮鼓晨钟一般声音,在脑海中不停地循环回荡,却又无比的清晰。
而后更诡异的一幕出现了,胡越的视线中,一个个原先焦黑的文字此刻闪烁着皓白光芒从那本被翻开的书册上飘出,在眼前不断地飞舞。
随后一字一词地砸向自己的眼睛,在脑海中拼凑出完整的词句。
而随着每一个字砸入眼眶,胡越便能感受到头痛欲裂,但此时他自己别说是反抗,连手指都无法动弹一下,甚至闭上眼睛都无法做到。
罢了,反正死马当活马医,自己人都已经是这样了,也吃不了什么亏。
「行功归元,明三才至六合,为筑基之本。
任脉为阴,其入气海;督脉为阳,其出灵台;劲出百穴,皆为太极。
为阳者天,天者:精气神、身心意,为基、为本。
为阴者地,地者:神行意、气力功,为体、为枢。
为太极者人,人者:意气形、劲技法,为用、为法。
三纲定位,阴阳相生,六合融盈,内外兼修。」
直到书册上的最后一个文字冲入脑海,胡越便能感受到一股外来的气劲从自己的气海穴中将残留的阳气一丝丝牵扯而出,伴随而来的则是一阵阵剧烈的绞痛。
而后,那股阳气便分作两股沿着任脉上下同时开始冲穴。
那一道气劲每冲过一个任督二脉上的穴位,胡越便能感受到一次由内至外,如同铁锤重砸般的沉闷锤击,阵痛蔓延全身。
到底有多痛?胡越无法言表。
但从小到大,天南海北一路跟随着义父走过,他什么外伤都受过,就没有比这次更痛的。
但痛又算什么?比起心中的委屈、悲哀、羞愤,胡越最难忍受的是自己的无能!至亲身死,自己却毫无作为,事后追杀一个无关紧要的无辜之人,看似一心复仇,实则为己泄愤罢了。
这样的感觉,他再也不想经历第二次!
胡越就这样咬着牙,浑身青筋虬结暴起,皮肤泛红,强忍着喉咙之中的腥甜。
虽不知接下来还会有什么非人的折磨,但于他而言,若是能强大,纵使这痛再痛上千倍百倍又如何。
剧痛之中,胡越也不知过了多久,随着两股气劲在背后交汇,体内凝练出来积压在气海内的磅礴之气顿时从督脉上的灵台穴化作一道罡气倾泻而出,整个楼层也为之一震,弥漫起了薄薄的一层尘埃。
老人见到此状,眉眼微抬,眼神更是难以掩饰那如获至宝般的喜悦。
这世间「归元气海」并不难寻,每年各大门派都会有因此一两个类体质而被迫离去的弟子,但能有胡越这般境遇这般心性,忍受此法传功的人却是寥寥无几。
随着体内气劲的流转,胡越也渐渐觉察到了自己体内的变化。
按照先前预定的做法,是在气海之内凝聚两处本源气劲,可这样难免会交集过深,难以把控。
如今按照这硬塞进脑子里的功法所写,自己是在灵台穴处再开辟出一处空间,用以容纳阳气本源,气海中只留下阴气,而以任督二脉为桥梁,进行周身流转,做到阴阳平衡。
待到体内的气劲按心法的路线以及那股外力的引导下走过一整个大周天后,胡越才恢复了行动能力,只是现在的他也没了动弹的力气。
在察觉到自己身体的变化后,胡越立刻明白了面前这位老者所说并非空话。
可他强撑起身时老者已不在面前,只有洞开的窗门,和远处那一声声狂笑。
“哈哈哈!道路阻且长,然吾道不孤!”
胡越环顾四周,强撑着身体面朝窗门双膝跪立,俯身连叩三首。
“谢前辈再造之恩!!!”
再起身时,桌上书册空白的纸页上留下的只有重新生成的焦黑色图样和文字,但封面上依旧是一片空白。
而在扉页上,却有着一段以气劲作锋,刻下的话:
「今授汝《六合诀》乃吾自创之心法。
天下武学皆有阴阳之别外,所生之气亦有所性。因人生而不同,以阴阳而分,称之为五性:玄阴、厥阴、中平、少阳、纯阳。归元气海本无性,皆可纳控其为己所用,可谓五性合而无形,此乃‘六合’。
此功共六重,今日老夫与你有缘,授你总纲心法。此书中刀法亦是契合此心法所创,有别于天下刀法,共分六式,每一式皆可自成一系刀法,且配合心法方可修习,一式为一重,切不可心急盲进。
望好生修习,勿忘初心。日后若有精进,老夫自会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