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中一处木屋中的灯火格外明亮,屋内四方桌前,林纾紧张拘谨地端坐着,不敢动筷。
与他对坐的中年人是这一方渔村里的一村之长,自打他记事以来,村里除了父亲以外,他便是自己最熟悉的长辈。
虽说自己父亲过世后,被阿梓拉来家里蹭饭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林纾也早该习惯,但今日这阵仗显然不像平日里那般轻松。
尤其是当他看到一碗酒被推到自己面前时,中年人眼中那份期盼,林纾心中就更多了几分紧张。
“林纾啊,叔父从小看着你长大,今天我也不和你多说废话,你觉得我家阿梓怎么样?”
“咳咳咳!!!”
林纾正端起酒碗浅抿一口,调整着心态,这话问出口顿时呛了口酒,辛辣的酒水冲上鼻头,让他连连咳嗽,脸上涨得通红。
不过瞥见阿梓在一旁那娇羞的神情,看来这话问的可不是平日里的玩笑话。
捋顺了气息,林纾看了看一旁的阿梓,再看向面前碗中的涟漪。
思忖良久后,他还是把话说出了口:“柳叔,我也是您看着长大的,待在村子里这么多年,虽说算不上什么泼皮无赖,但我自认总归少了些志气。我怕......”
“怕什么?怕不能照顾好她?”
少年的心思,中年人一猜便知,将手中的陶碗往桌上一砸,酒水洒了半张桌子:“从小到大就是这副孬样,跟你爹一个德行。这些年练的功夫都练到鱼肚子里去了?”
“柳叔,给我一些时间,阿梓如今还不到十六呢,您也正值壮年不用这么急。等今年渡口建成通商,我会出去闯几年。如果等我回来,阿梓仍还愿意,我自然非她不娶!”
中年人眉头一皱,脸上流露出几分不自然的急切:“不成!就现在,你给个准话,就说娶还是不娶吧?等渡口建成就晚了!”
“叔父这是何意?这与渡口有何关系?”
“小孩子不懂里面的门道,反正今天你必须给我的准话!”
“阿爹......”
看着林纾面露难色,尽管此刻阿梓脸上绯然,知道自己说不上话却仍是开口相劝。
但话刚起头,木门吱呀一声便有两人从屋外冲了进来,一记手刀将她击晕。
北魁大手揽过,便将阿梓推给了林纾。
“咳咳!林纾小兄弟,我看你还是别推辞了。若真是有意,不妨现在就把人带走。”
“是你们?!”
北魁对着林纾挤出满脸的笑意,一柄朴刀横在了仨人中间。
而另一位则是一把拽过中年人,一手箍住了双腕,另一手则按着他的肩膀,将人压在了木桌上。
“失礼了。”
胡越此时的声音显得格外冰冷。
海风在窗外作的呼呼响,木门也应声砸了回来,惊得村内的老狗一阵急吠。胡越抄起桌上的竹筷,用在「坎门」旁观学来的手法,手腕一抖,一招「甩手封喉」便令其噤声。
“两位大哥究竟是何方人士?意欲何为?”
感受着身后的压力,林纾也知道这种情况已经没有反抗的余地,只得连连发问。
“方才你们的话我俩都听着呢,看来这位对于这渡口颇为了解,那我倒是想问问,你们这小小碣石村何来的资金修建渡口?”
北魁没有直接回应,对着中年人开始问话,手中的刀则是往林纾的怀中人的脖颈上贴了几分。
“想好了再说,官家拨款的蹩脚理由可别拿来诳我!私建渡口,我可是亲眼看到了疑似和寇的船只靠岸。就这罪名,别说你,整个村子都脱不开干系。大同朝开国对和寇从未姑息,私通贼寇者一律以叛国罪论处。到时候株连之罪降下来,受刑的可不止你一人!”
“......”
一时间屋内寂静,北魁这突兀的一问没有任何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