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霸先举起一根长八尺、金质铜身、顶上饰旄羽的节杖,厉声喊道:“我是东扬州刺史、平东将军陈霸先,我手上拿的是承制所授使持节,可杀二千石以下有官位者,别说你们军主,就是长史陆纳,他若犯下死罪,我也照杀不误。你们军主陆绍,抢掠病坊,杀人行凶,犯下不赦死罪。我听闻建甯县侯行侠仗义,怎么可能趋使属下胡作非为,做出抢劫、杀人、放火这种勾当,必是陆绍假冒县侯的命令,我就地处死他,是不想他继续败坏县侯的声名。此事我会向大都督禀明,尔等虽一同犯下死罪,鉴于你们是受上司陆绍所使,可以原谅,现在罪首已除,罪止陆绍一人,与尔等无关。见此使持节,就如见承制,若还有顽抗不从者,就是造反,依律斩首示众!”
不知道陆绍的部下是被陈霸先手中‘使持节’的节杖、还是被陈霸先的名号,或是被陈霸先的话给震慑住了,他们面面相觑,对峙了一会,有人放下武器,很快哗啦啦跪倒一大片。
“文育,你带人给百姓松绑。安都,你去看看那孩子怎样了。”陈霸先见危局已定,松了口气道。
解开捆绳的百姓们感激涕零、跪地叩首,不停大呼:“谢谢陈将军,谢谢陈将军,您是我们的大恩人,您救了我们的命,您就是我们的再生父母呀!”
陈霸先从马上跳下,上前搀扶起跪在最前面的两位老者,道:“老人家快起来,你们都起来吧,唉——,怪霸先来迟一步,若是早到,你们就不会受到这样的委屈,快把衣服穿起来吧!拿回你们的财物,各回居所吧!”
“陈将军是好人哪!真正的君子啊!梁国有陈将军,是我们老百姓的福气啊”百姓们举手欢呼道。
“你们都出去。”陈霸先挥手遣走大帐里的侍卫,然后扭头对周文育、侯安都斥责道:“你们两个差点闯下大祸!”
侯安都嘴角上扬,唇上微卷的八字胡须翘起,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
周文育感到委屈,道:“不是您说动手的吗?”
“我说动手,没错,让你动箭了吗?让你射他脑袋了吗?”陈霸先又好气又好笑道:“我本来只想抓了陆绍,该怎么处置,由王琳自己决定,毕竟陆绍不是我的部下。”
“当时的情状,不射脑袋,那孩子就没命了。”周文育负气道:“事已至此,人,我已经杀了,末将也没什么后悔的,大不了,一命赔一命,您把我的头送给王琳好了!”
“哈哈哈……”侯安都在旁边笑起来,拍拍周文育道:“景德兄真是直肠子,你没听清楚将军刚才说的是咱俩差点闯下大祸,差点——,那就是没事喽!将军的意思,就是能摆平此事。”
“将军,真的没事吗?”周文育担心地问:“杀了陆纳的兄弟,陆纳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王琳若是告到大都督那里,大都督会不会怀疑咱们有异心啊?”
陈霸先撩甲裙坐在案几后面,摆手道:“你们也坐下。”
“有没有想过京城为什么会乱成这样?”陈霸先不答,反问两位下属。
侯安都道:“大都督忙着抱美女,哪有空……”
“好了,成师,你又来了,咱们这说正经事呢!”周文育打断侯安都的话,对陈霸先道:“恐怕是大都督想管,但是看到京城里联军各部几乎个个都在抢,所谓法不责众,只好放任他们了。”
陈霸先微微一笑,点头道:“看起来是这样。”
“看起来……,难道说还有别的原因。”周文育困惑了。
“真相就是……”侯安都伸手绕住周文育的脖项,把脸凑到周文育脸旁道:“大都督怀抱美女,筋软骨酥,哪有功夫约束部下。”
“成师,我真是受够你了。”周文育伸手推倒侯安都,挥拳就要打,侯安都哇哇大叫:“将军,景德他推我,还要打我,您不能不管。”
“你们两个,都老大不小了,唉——,怎么就你两个在一起会这样,争吵不休,有完没完?”陈霸先摇头叹气。
侯安都笑嘻嘻道:“我和景德不是争吵,所谓打是亲、骂是爱。”
“滚回家打你老婆去。”周文育抬脚踢向侯安都,侯安都侧身躲过。
“你们再这样,都给我滚出去。”陈霸先怒目拍案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