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皎讲到这,嗓音哽咽,泪光闪动,虽是陈年旧事,却好像就发生在昨日一般。
“那后来呢?太守怎么样了?”蛮子越听越揪心。
华皎看着蛮子焦急的模样,抚须笑道:“后来么……,呵呵呵,你是在担心太守么!”
“我?……我哪里有担心他?”蛮子撇了撇嘴。
华皎看在眼里,乐在心头,道:“后来么,太守当然没事,不然你怎么遇上他?”说完打了个长长的哈欠,伸了个懒腰,站起来道:“哎呀!今天话说的太多了,你的伤才好些,回去休息吧!”
“您怎么能说一半,留一半呢?不带这样吊人胃口的,都录事!”蛮子摇着华皎的胳膊,嘟起嘴道。
“哈哈哈——”华皎大笑:“还说不担心太守?”
华皎微笑着坐下,喝了一口茶,继续说道:“侯景逃出京城后,东奔吴郡,想投部下谢答仁,等到了吴郡,才知道谢答仁因讨刘神茂的余部,还在富阳没回来,于是南下钱塘想与谢答仁会合,进至嘉兴,却被自己委任为东道行台的赵伯超拒之门外,只得退据吴郡,又闻王僧辩派侯瑱追讨自己,慌忙逃奔松江[松江,今上海。],结果被侯瑱追上。
这时,侯景尚有船二百艘,兵众数千人,但是还没及列阵,部下纷纷举旗投降,侯瑱擒住彭隽、田迁、房世贵等数位侯景大将,侯景见败势难以挽回,只得逃上走舸[走舸,轻便快速的战船,据说划起浆来,往返如飞鸥。],因为船少人多,眼看走舸不堪重负就要翻沉,侯景挥刀把逃上船的士兵纷纷砍落水中,部下见之惊骇欲奔,侯景为了稳定人心,竟残忍地把自己两个襁褓中的孩儿也推落水里,最后只带着心腹亲随数十人、乘三只走舸从沪渎[沪渎,吴淞江下游近海处一段。]进入大海,欲躲到蒙山藏匿[蒙山,传说中一座神仙居住的岛屿。]”
陈蒨睁开双眼,四周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耳边听到“哗啦、哗啦”的水响,凭直觉判断自己应该身处在密闭的船舱里,他挣扎着想爬起,却发现自己的身体被牢牢地固定住,根本动不了,张嘴想大声呼救,只有自己喉咙间发出“呜噜呜噜”的声音,原来嘴里被塞了个核桃,说不出话。
胯部以下没有知觉,也没有痛感,应该是断掉了,倒是两只手臂又疼又痒,难受得要命。
浑浑噩噩,不知过了多久,陈蒨被尿憋到吃痛不住,只好就地解决了,活人总不能被一泡尿憋死,陈蒨苦笑着。
很快,船舱里味道越来越重,好在之前,陈蒨装疯卖傻在地牢里已经习惯,不知什么时候昏昏沉沉地睡去了,又不知过了多久,陈蒨被一阵“吱呀呀”的响声惊醒。
发现头顶上方舱门大开,久违的阳光从舱门处洒下来,刺得陈蒨眼睛睁不开,闭目深吸了一口清鲜空气,空气中有海的味道,头脑清醒了许多,陈蒨心想,原来这船是航行在海上。
过了一会,终于能睁开眼睛,看到眼前一对血红蜂目,正目不转睛地盯视自己。
陈蒨不由得打了个冷颤,陡然看到侯景,还靠得这么近,英雄自诩的陈蒨,也不免汗毛直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