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厅远比书房明亮。

不知何时，安宁用餐巾纸折了许多纸鹤，如今正扇动翅膀，漂浮在空中，散发着柔和月光。

像是对光线过敏一样，明老太爷露在外面的皮肤开始变得红肿，鼓胀。

面部皮肤更是大块大块地脱落下来，露出内里早已腐烂的黑红肉块……或者说是肉糜。

“送你的礼物，喜欢吗。”

将人赶到客厅后，铜钱们听话得排排站，列队回到安宁身前。手执自动组成的铜钱剑，安宁长身玉立，看在明老太爷眼中，刺目不已。

“血咒术，以阴年阴月阴日阴时男的血液为引。首次施术，需以全身血液置换，每逢月圆，饮下幼童鲜血。直到三年后，再寻阴年阴月阴日阴时男，啖其血肉……不变的是，月圆时，必须饮下幼童鲜血。”

“以血换血，以命养命。”冷哼一声，“教你这个术法的人恐怕忘了告诉你，一但沾上这种禁术，就不能停止。哪怕不人不鬼，非生非死，夹在阴阳两界中，永不入轮回。”

禁术之所以为禁术，不仅是因为术法阴毒，条件苛刻，更重要的是，短期达成目的后，后续要为之付出巨大的代价。

而血咒术，则是其中的佼佼者。

施术者饮血吃肉的频率将从每年、每月，不断缩短——每周、每天、每个时辰。

直到彻底沦为不人不鬼的怪物，为世间不容。

“桀桀——小娃娃懂的不少。”面部皮肤尽皆脱落，明老太爷早已失去痛觉，此刻毫不在意他异于常人的外表，只高声怪笑。

“凭什么你们生而有灵不说，身体强健，寿数绵长。我却缠绵病榻，无数次在鬼门关前徘徊？”

“生死有命，本就体弱还不修福报，妄想与天夺寿，你就不怕天罚吗！”看着眼前不人不鬼的怪物，山神愤而出手。

安宁见状，急忙闪到一边，生怕他再放出个什么迷雾之类的群体攻击。

“放开他！”小鬼尖叫着扑上去，如愿以偿地骑上怪物的脖子，手掌不断拍打对方头部。

明老太爷的双手早已化作黑红色，失去了原本的形状。只剩黑血和腐肉组成的，形似手臂，却长达两、三米的东西。

挥动间，卷起山神，收紧。

本就带了点透明意味的魂体，此时仿佛被吸走了养分，颜色越发浅淡。

反观明老太爷，腐烂恶臭的肉块再次填充他的躯体、四肢，手臂越发粗壮。

“啧，添乱。”

从剑身上掰下两枚铜钱，一枚注满阴气，飞入山神体内。另一枚携着月光纸鹤一起，化身利剑，直直斩断束缚山神的手臂。

“哼。”毫不在意断臂，明老太爷转身面对安宁。

动作间，血肉不断脱落，眼看着距离变成骷髅架子不远了，竟抓起脖子上不断捣乱的小鬼，张开嘴。

一阵劲风扫过，差点被吞吃的小鬼被张端林抛给山神，“别碍事。”

说罢，主动上前迎战。

躲开张端林的攻击，另一手挥开铜钱剑，明老太爷得意之色尽显，“安大师，不如我们合作？我们是一样的，只需要提供血肉，我来保你永生不死！”

“多谢好意，心领了。”

铜钱剑挥动间，明老太爷的衣服彻底成了乞丐装。

露出内里早已腐烂的肉体，一团团污泥似的内脏正在有节奏的蠕动、跳跃。动作幅度稍大，便会有肉块掉落，不多时，又会有新的肉块顶上空缺的位置，看得安宁直皱眉。

“没用的，我早已超脱凡俗，你们根本伤不到我。”

普通的物理攻击收效甚微，几人灵气属阴，送上去只会被当成养料。

向张端林使了个眼色，安宁退后些许，右手举剑，指着穹苍。左手捏动法诀，“……魔王束首，侍卫我轩；凶秽消散，斩妖伏邪，道炁长存，杀鬼万千！”

满室月影光华尽皆汇聚，听从安宁的指挥，化作万千光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