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果然没错。一别多年,不认得故人了么?”许宗扬悲叹一声,仰起头喃喃吟道:“地振高冈,一脉溪山千古秀。”
“什么?你是...”何大庚脸色稍稍一变,随即镇定自若的冲其他人挥了挥手:“你们去外面等候。”
曹老六一脸迷茫的带着团勇们出了屋子,魏永明却愣在原地没动弹,脑子里嗡嗡作响:怪哉!幸亏我看过《鹿鼎记》,许宗扬说的不正是天地会的切口暗号么?难道这句暗语并非小说中的杜撰?他竟然是天地会中人???
意外来的太过突然,魏永明一时大有错乱之感,心中的讶异全都挂在了脸上。何大庚瞥了他一眼,轻轻叫道:“魏老弟。魏老弟?”
“嗯?”魏永明猛的回过神来:“噢,我...我这就走。”
“且慢。看老弟如此错愕,莫非知悉这句话的来历?”
既然心事已被看破,不如借机验证一下自己的猜测。
魏永明略一踌躇,干脆大大方方的笑道:“似乎在哪里听过。后面应该还有一句——门朝大海,三河合水万年流。你们是...…天地会?”
“果不其然。”何大庚苦笑一声:“世间这许多事情竟似尽在老弟胸中,真想不出你是从何处知悉的,愚兄算是服了。”
许宗扬惊疑不定的眨了眨眼,欲言又止。何大庚转头定定凝视他良久,低声说道:“想起来了。你原先叫作许十八,对么?没想到赫赫有名的发匪悍将许宗扬便是你。”
“不错。”许宗扬冷冷仰起脑袋:“投入天国之后,我先后立下几桩功劳,蒙东王九千岁赐名宗扬,也难怪你不知。”
“天国,呵呵。”何大庚黯然摇摇头:“听闻焦头领已不在人世,其他那些...那些兄弟,现在可还好么?”
“生死有命,各不相同。”许宗扬略作停顿,昂然说道:“但原先会中兄弟无一人归降清妖,唯独你何大庚做了叛徒。嘿嘿,真没想到呀。”
“你这话好没道理。”何大庚轻轻哼了一声:“当初焦头领有言在先,大家一旦入了那拜上帝教,从此便不可再以天地会中人自居,不愿追随者可提早自行退出。我既已退会,又怎能算是叛徒?”
许宗扬悻悻别开了脑袋。何大庚又说:“况且我在山东协助官府整备团练,从未想过会与旧日兄弟们兵戎相见。孰料你竟领兵来犯,偏偏又被我的手下擒获,岂非气数使然?”
“罢了罢了,少要假惺惺的说这些屁话!”许宗扬焦躁的梗了梗脖子:“咱们早已断了兄弟之义,既然落在你手里,我也不做他想了,任凭处置便是!”
“任凭处置?”何大庚绕着他走了两圈,倒背双手在他身后站定:“那好,你...走吧。”
“什么?”许宗扬身子一僵:“你要放我走?此话当真?”
“何某当初不肯同去投长毛,全因瞧不上洪秀全等人装神弄鬼的做派,对会中兄弟始终心怀感念。”何大庚解开他的绑绳,幽幽叹道:“咱二人昔日虽然交浅,可是终究有过兄弟名分,我怎忍拿你的性命去领功受赏?去吧,今后好自为之,莫要再被人擒住。”
“是,是...多谢。”许宗扬陡逢生机,方才的慷慨激昂之色已不见踪迹,活动着麻木的臂膀迟疑道:“我若走脱,你当如何向众人交代?”
“我自有办法。”何大庚低头踱了几步,有意无意的斜眼看了看魏永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