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内很快温暖起来,月娘给谢霏擦洗过换了干爽的衣裳,上了最好的伤药。
看伤科的女医并不多,十七还是给挖出来,检查过后告诉江渚,并没有骨折或是内伤,皮外伤却是严重,眼角那里的伤必是要留疤了。
“这姑娘外伤可治,怕是心绪难平,伤心惊恐过度所致,又兼风邪入体,需要好生将养。”
女医诊脉后开了方子,看一眼江渚微微摇头:“世间男子多薄情啊,何况还是美男子,可怜可怜!”
江渚脸色有些发黑,这是把他当做什么人了。
“莫要胡言!”十七拉那女医出去,惹怒了大人,便别想走了。
“这姑娘倒着实可怜。这么说来,她是谢太傅的幼女,那位幼时便名满京都的天才?”
月娘一边替谢霏擦着额头汗水一边问。
“是。”江渚看着睡梦里仍不安宁的谢霏,一双被纱布层层包裹的手,死死揪着被角。
梦里的谢霏这时正衣衫不整地站在众人面前,母亲愤怒地指着她咒骂:“败坏门庭,家门不幸!”
兄长摇头叹息失望地离去:“三妹妹怎么如此不懂事!”
庶姐站在他的未婚夫身边:“我和你一样是嫡女,许承恩不要你了!”
陆渊亭走过来:“你是失了清白的女子,我给你名分是有恩于你,你当知恩报答。”
陆渊亭的母亲鄙夷看她:“多年未出,娶平妻纳妾室理所应当,就从你的嫁妆里拿银子吧,绣不完秋季的衣裳,你的丫头就不用吃饭了。”
穆阳王江渚冷冰冰命令:“赶走。”
太后冷笑:“谢氏放浪,勾引穆阳王,赐毒酒。”
“不要!不要杀我!我不想死!爹爹救我!爹爹救我!”
谢霏呜咽着喊出声,泪水顺着眼角流下来,打湿了伤口。
“这是受了多少委屈?”月娘叹口气,替谢霏擦了泪水。
江渚看一眼谢霏掉落在胸口的金锁,上面有阳刻的凤舞龙吟四个字,转身走出去。
回廊下,江渚缓缓从衣领拉出一条青色丝绦,丝绦上坠着一片贝壳状金牌,里面阴刻着凤舞龙吟四个字,若是与谢霏的金锁合在一处,天衣无缝。
江渚看了一会儿,将金牌放回去,拉紧领口。
“十七。”江渚低声唤。
“大人。”十七从廊上跃下来。
“去查一查谢太傅府,最近都出了什么事,谢铮和谢勉,还有那个许承恩,最近都干了什么?长房嫡女流落荒郊,居然没人寻,谢太傅离世,这个家,没人管了么?”
“是,大人!”十七答应着飞身出去,转眼已不见踪影。
江渚的思绪却回到了十多年前。
八岁的他家逢巨变死里逃生,背负着仇恨和嘱托,躲藏在襄州江氏族中,恩师谢昭辗转了两年,凭着那块金牌找到他,将他带回谢府。
初到谢府时,他像离群的小兽,不喜与人交谈,也不喜人靠近,浑身都写满了警惕与敌意。
只有四岁的谢霏,粉粉嫩嫩的奶团子,无论他怎么表示厌烦冷落,她都会不屈不挠地靠近,把自己认为的宝贝交给她。
“澜洲哥哥,这是我最爱吃的肉丸,留给你的。”谢霏从荷包里拿出一颗肉丸,献宝一样托在肉乎乎的小手里。
那时江渚曾是被公认的天才少年,诸子百家无有不精,诗词歌赋信手拈来,却被四岁的谢霏一首《流光赋》,夺去了第一天才的名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