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已经麻烦这么久了,再推脱就显得矫情了,她就坦然地坐下来,
宋治国拿出筷子递给她,知道她爱干净,他特意去水房又清洗了一遍。
张瑞掰了小半个馒头,就着菜吃起来,看她不拘谨,宋治国也拿着馒头吃起来。
两个人安静的吃着饭菜,宋治国看着她手里的一小块馒头,心想:这姑娘的饭量可太小了。
他一般都在食堂里吃饭,那些女干事吃的虽然没有男人多,可怎么着也要吃一个大馒头的。
吃过饭,张瑞本想拿着餐盒去清洗,宋治国已经利索的收拾了餐盒出去了。
不一会儿,他就拿着饭盒回来了,放下餐盒,就坐在张瑞的对面,尽量放缓语气地说——
“张瑞同志,你是从南省郑市过来,去沪市寻亲的?”
“我爹妈都去世了,家里没有亲人了,所以,我就想去沪市投奔远房亲戚……”张瑞想到父母,眼圈不自觉红了。
听到她说自己父母双亡,心里不由的心疼她几分。这姑娘应该是实在没什么办法了,才会千里迢迢跑到沪市寻亲的。
这年月大家日子都不好过,自然灾害过去还没有几年,粮食供应又紧张,这姑娘过去投奔亲戚,估计也不好过。
现在沪市局势依然紧张,红卫兵小将们的革命热潮正浓,她现在过去,单是坐车就是个大问题。
“你记得亲戚的具体地址、信息吗?”真不行,他就请假送她过去,反正也没多远。
“包袱里有,我不记得了……”开玩笑,她去哪找个亲戚出来,只能把可怜装到底了。
“那你接下来怎么打算?”宋治国一时也不知道怎么办。
“反正我现在就一个人,到哪里都一样,宋公安,我要是留在京南市需要什么条件吗?”
京南市也是个大城市,留在这里也不错。现在的沪市可不是好去处,正是内部斗争严重的时候,别撞上火眼金睛的红卫兵小将,再折进去。
“现在京南市的城镇户口可不好办,你是农业户口还是城镇户口?”宋治国思虑了一下问道。
“不知道,我在山里长大的,应该是农村户口吧?”张瑞含糊不清地说,一脸的不谙世事。
“那你怎么来到京南市的?”这时候出门没有证明,是不可能坐车、住宿的。
“我走路来的,早些年闹饥荒,我爹妈就带我躲进了山里。我爹临死前,托人打听了一个地址,让我上沪市找叔爷爷。”
这件事倒也真真假假,她爸经常跟她讲自己当兵时的各种经历、老革命故事。
他在沪市参军时,帮忙整理部队的老档案。管理档案的领导一边指挥他们工作,一边和他们闲聊。
听说爸爸是南省的,还姓张,就跟他讲起了一位来自南省,和他同姓的老革命事迹。
这位老革命十几岁就参军了,跟着部队打了不少仗,立功无数。
大家只知道他是南省人,父母被白狗子害死了,有一个哥哥在老家务农。因为一直忙于工作,就一直没有和家乡的亲人联系过。
解放后,他就跟着部队来了沪市,在这里参加了工作。妻子在解放战争中牺牲了,他也没有再娶,无儿无女的。
他通过南省工作的战友,寻找过自己的哥哥,却被告知没有找到。他们村也没剩几户人家了,知情的老人也都去世了。
这事也不稀罕,战乱时候死亡、失踪、逃亡外地的人不在少数。加上自然灾害,不少村子都绝户了,他也就放弃了。
66年的时候,他因为旧伤复发去世了。
爸爸说起来的时候,还感叹:曾经的革命先驱者真是伟大,舍小家保大家……
想到爸爸,她不由得苦笑起来,她爸妈现在还没出生呢!
爷爷是跟着太爷爷从煤省地主家里逃出来,世道乱,也不知道该去哪安家落户。父子俩靠着做木匠的手艺,边走边讨生活。
爸爸一岁时,他们才选择在南省太云山村定居,现在他们还不知道在哪里落脚呢!
即使知道,自己也不能去找他们,怎么说?平白打乱了大家的生活。别再因为违反了什么天道,影响了爸爸的出生,那就是大罪过了。
“你记得你叔爷爷的名字吗?”
“不记得,都在纸条上写着。”张瑞有些心虚。
宋治国考虑了一下,也不是不能通过沪市公安局打听一下,籍贯南省的,姓张,早年参军……
明天跟沪市公安局的同志联系,让他们帮忙找找,说不定真能帮她找到这位叔爷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