咖啡的香味在店里弥漫。
方舟舟一手端着咖啡杯,一手抱着怀里的小黑猫,慵懒惬意地窝进了临床的墨绿色大沙发,习惯性冲着落地窗发呆。
街上偶有路人看过来,红衣,黑猫,绿沙发,好一处娴静如画的妙景。
店长大人正在手术室给前几天预约那几只布偶猫咪做节育手术。
他听见了风铃响过,店里再无喧闹的猫叫犬吠,就知道是方舟舟来上班了。
“舟舟啊,今天的咖啡是蓝山,一个朋友送的,你尝尝。味道略苦一些,要是不喜欢,自己多加点糖啊。”
院长的声音温厚宽和。他人过中年,头顶半秃,身宽体胖,略有四十多岁的发福之兆。
方舟舟来之前是他一个人撑着小店。
现在生意好了,他不舍得多雇人,他还是一如既往,身兼数职,把宠物医院里的活计全包揽了。凡事能自己动手的,就不肯多花一分钱,妥妥一个不怕过劳死的“守财奴”。
方舟舟不缺钱。但院长给她发工资,院长的红包,都是她的劳动所得,她从来不推辞。
她不缺这三瓜两枣,但看着店长心中肉疼,脸上还要装大方,也是一乐呵不是。
“嗯!香!”
方舟舟淡漠地应了一声,算是领了院长的特意给她准备一杯咖啡的心意。
“咕噜噜,咕噜噜”
温暖的阳光透过玻璃,照在方舟舟和小黑猫身上。或许是太过暖和,小猫睡沉了,埋头在在方舟舟怀里某处,轻轻打起了呼噜。
这小家伙是方舟舟下水道里捡到的。
半年前,雨夜,当时的它似乎刚出生不久,还没有睁眼,凭着求生的本能,伸着湿答答的小爪子,像只快淹死的灰老鼠一样,在下水道里的污水里,无力地挣扎。
方舟舟经过雇佣兵的多年特训,耳力异于常人。她下了班,撑着伞,正闲庭信步往自己的小别墅走,却在一片嘈杂的雷声雨声中,精准分辨出了路边有小猫仔断断续续的哼唧。
风雨交加中,她蹲在下水道前静目观察良久,最终伸出手,把它带回了家。
看着小猫崽子凭本能的呢喃求生,让她想到了自己。当年看垃圾场里的自己,遇到爷爷,其惨状,大概也不过如此吧。
“咕噜噜,咕噜噜”
小黑猫的呼噜声打断了方舟舟的回忆的思绪。捡回家这半年时间里,小家伙长到了半尺长。浑身漆黑,上上下下没有一根杂毛。
有院长专业的指导下,方舟舟财大气粗,悄悄从全世界搜罗了顶级宠物食材,把小黑猫喂养得养得油光水亮。自家别墅里,有一个小黑猫的专属房间,存放的它的猫粮,猫罐,猫条和各种玩具。
只是有一点,不知道是不是出生时遭了劫难,这小家伙不爱活动,日常嗜睡又十分黏人。确切的说,十分黏方舟舟睡觉。
方舟舟的帽子,鞋洞,口袋,围巾都是它能团一团好睡觉的宝地儿。
每次方舟舟要瞪眼撵开它的时候,它总是无所畏惧,歪着毛绒绒的小脑袋,瞪着无辜的大眼睛,水汪汪地和曾经雇佣兵王对视。无知者无畏,它湿漉漉的大眼睛仿佛在说:
“让喵喵睡么,让喵喵睡么,喵喵要的不多,只一个能睡觉的小角角… …”
隐退的“黑罗刹”,屡屡败在这萌而自知的攻势之下。
如果让组织里的人知道了,估计连最冷酷的教官都要惊掉了下巴。这,还是他们带出来的“黑罗刹”。
“舟舟啊,今天带小黑来了么?”
院长一边用手背蹭拭自己光脑门的汗,一边从宠物手术室探了半个身子出来。视线落在方舟舟怀抱着的一簇黑,他知道方舟舟向来寡言少语,不等回答又跟上问:
“今天手术材料备得足,我又难得有的空闲,你看要不要把小黑的铃铛给嘎了?”
方舟舟不曾给小黑猫起名字。
小黑是店长大大胡乱给叫的。不过两人一猫都清楚,小黑就是指方舟舟捡的这一团黑的猫崽子。
睡梦中的小黑莫名打了个寒颤。
迷迷糊的,它似乎听见有人提自己的名字,又什么“铃铛”什么“嘎了”的,不清不楚的,喵还是个宝宝,听不懂哇塞。
“呃,小不小?”
方舟舟声音清冷,毫无情绪的问了一句。
听店长提起这事,她就知道他这又是犯了“勤俭节约”的老毛病。估计是给布偶猫们做手术,多备器械材料有剩余,他不想浪费,想捎带给小黑来一刀。
不过方舟舟毕竟是在宠物店打工两年了,知道像小黑这样的小野猫,如果不计划生仔,“铃铛”是早晚都要嘎去的。
早嘎比晚嘎好。
趁它小,趁它不懂,早嘎了,它就不会乱发那个啥情,乱拉乱尿乱嚎叫。
“半岁多了,也不小了,早晚是一刀,早嘎早省心。店长我亲自操刀,你就放心吧,保证一嘎一个不吱声… …”
店长听方舟舟是担心小黑年龄小怕不好手术,立马拍了胸脯保证起来。
“嗯! ”
方舟舟应了一声,算是同意。随即便起身抱着小黑猫向手术室走去。
她做事,向来干脆爽快。决定了就行动。
之前她也曾考虑自己在家给小黑处理一下。不过院长主动邀请,她也没有拒绝专业人士的道理。论杀人,她方舟舟说第二,没人敢说第一;但论嘎蛋蛋,院长指定比她专业。
小黑猫本来沉醉在那一对团子般的柔软里不能自拔,粉红色的梦里算是泡泡。只不过,今天莫名有些脊背发凉,在听到方舟舟“小不小”的问话时,毛绒小耳朵不自觉地动了动。
男人,啊,不,男喵,可不兴说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