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四嫂,还有一个人在打转转,正是淳于羊。他被儿子儿媳妇拦着,不敢靠前。但他在手里的白面火烧显然施不香了,半天都没有咬一口。
“唉吆喂,上京城什么好吃的没有。拿着一锅野蚌汤,分文不花,凭空收买人心。”
“就是呢,抛头露面的,和大老爷们打的火热,也不知道安了什么心。”
"天生地养的东西,就应当是见者有份,凭什么他方家吃独食?”
孙家,裴家几个牙尖嘴利的,说几句风凉话,方家人都是不在意的。
方舟舟在煮汤前就和大嫂商议过,这人性使然,多是不患寡而患不均。方家和孙家不对付,和其他家也没有太深的交往,没有必要上赶着熬了汤分给大家喝,更没有必要给这家不给那家的。就是押解官兵那边也是报给了田老二,想喝的就来喝一碗,不愿意的也不勉强。
主打就是一个你爱喝不喝,不爱喝拉倒。
“你们懂什么!这汤光闻味道,就比得上上京第一大酒楼福满楼的味道了。让我说,这一碗汤就能在上京城卖上一两银子的价格。”
方家人不在意流言蜚语,但一辈子好吃好喝好贪嘴的淳于羊却不乐意了。
小老头儿撅着自己稀疏的胡子,对那些说三道四的人凶巴巴地怼了过去。
这是一碗他闻所未闻的极鲜之汤,那些人怎么好意思诋毁,真是愚蠢,愚不可及地蠢。
“淳于老爷子,谁不知道,在吃食上,您是上京城有名的冤大头?你说值一两银子就一两银子了?你可愿花一两银子买方家一碗汤?”
崔浩不怀好意地阴恻恻地起哄。
“几文钱的火烧都一两银子买三个了。这汤莫说一两,就是十两银子也使得的。方家,你们可愿意卖我一碗?”
淳于羊满心满眼都是方家锅了越来越少的鲜蚌汤,顺着崔浩仁的话头,就对着方家喊话起来。
崔浩仁这是给方家挖了个坑,如果方家卖汤,就是明摆着和官兵们抢犯人们手头的银子,触官兵的霉头;如果方家不卖汤也不赠送汤,就是矫情;如果方家送了淳于羊一碗汤喝,那么不送其他人家,还是得罪人。
方舟舟心思通透,悟到了这一点,她在心中暗骂崔浩仁读书都读在狗肚子里,一肚子坏水。
大嫂显然也想到了,她的眉头微皱,似乎也没有什么好办法。
二嫂四嫂正在埋头喝汤,根本不搭理外面的闲事。
三嫂嘴巴张了张,显然她又想建议免费送汤给其他人家,但想到上次的教训,又轻轻咬了一下嘴唇,啃了口馒头堵住了自己的嘴。
“淳于老先生,您的确想喝汤?”
方舟舟站起了身,恭恭敬敬对着淳于羊说道。难得有人给自己家捧场,赏识自己的手艺。她也要给对方足够的面子。互相抬轿子么,越抬越红火。
“嗯嗯嗯,我愿意卖的,多少钱都愿意!”
淳于羊头点地像波浪鼓,闻了半天的汤味儿,他肚子里的馋虫都快爬出来了。
“不必。我这汤不卖!刚才有位说得对,这河蚌天生地养的,是老天爷的馈赠。”
众人一听方舟舟的话,纷纷竖起了耳朵,都以为这方家几个女人扛不住重压,要妥协,给大家免费送汤了。
“但,河蚌就在那里,谁有本事谁就去取。 我方家也是凭自己本事摸着河蚌,熬成的汤,也是付出了辛苦的。所以... ...”
方舟舟的话还没有落地,孙小曼就嘲讽起来:
“切,还不是想卖钱,装什么贞洁立牌坊的,满身铜臭味,也不怕拿了银子烫手!”
“所以,以后想喝我方家的汤,就要像各位喝汤的官爷一样,拿了本事来换。没有道理,官爷们凭本事辛辛苦苦照料咱们的平安,换得我方家心甘情愿一碗汤,反而让不劳而获的人跟捡便宜的道理。 淳于老先生,您有什么本事,尽可以亮出来,我换汤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