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禛的脸上有慌乱有惶然,却没有怒火,他甚至有一丝难以使人觉察的惭愧。
他沉溺于流朱的温柔乡里,早就忘却了自己对纯元的情深义重,他的发妻。他为自己不耻,流朱穿着纯元的衣裳在这里,便好像纯元在看着他,看着他说,“你原是个薄情至此之人。”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却发现流朱眼眶已经微微发红。
“谁?谁把这衣服送去承乾宫的?”皇帝抿着唇,看向皇后“朕记得纯元的遗物是你保管的。”
皇后一惊,没想到皇上第一件事是对自己发难,但还是边哭边哀切说道,“臣妾前几日发现姐姐的这件衣裳上的珍珠松了,便叫绘春送去了内务府修补。至于其他的臣妾如何得知?”
绘春听了也立即跪下,“是奴婢送到内务府去的。”
皇帝闭着眼,深吸了一口气。
“内务府总管 杖毙。”
随着这句话落下的同时,流朱的眼泪也落在了地上。她强忍着许久,却还是没忍住。皇帝在看她,她却不愿意看着她。
“你,咳咳,俪妃,把这衣服换了吧。”皇帝温声对她道,“苏培盛,跟着去皇后去挑件没穿过的衣裳来。”
皇后没想到事情发展成这样,倒让俪妃穿着皇后的衣服行册封礼。
但皇帝就金口玉言,话已出口,她不敢不听。做这件事她本来是有十足十的把握,想着十拿九稳便棋出险招,还折损了一个内务府总管。这事经不起细查,所以没达到预期之后皇后格外心慌。
她原本想着俪妃从此被厌弃,自己趁机要来六阿哥的抚养权,再缓缓治死俪妃。这样自己岂不是有孩子了,还是稚子的六阿哥可比愚笨的三阿哥不受皇帝喜欢的四阿哥好多了。
只可惜,皇帝虽然震惊,却不见对俪妃的厌弃。
皇后和苏培盛等人离开后,皇帝便走过去,想要将流朱扶起。
流朱面对胤禛伸过来的手却躲了躲。
胤禛的手也是一僵。
“臣妾穿了纯元皇后的故衣,罪过深重,请皇帝责罚臣妾。”流朱跪了下去。
胤禛看着她,没开口说话。他不明白,自己对她还不够偏爱吗?这件事放在任何一个妃嫔身上,都是大罪,可为什么流朱她还要这样和自己置气?
流朱又磕了一个头。那声音,在后面一脸担忧的小厦子都听得真真的。
胤禛有些气恼。他是一国之君,今日之事,他扪心自问已经给了她台阶也维护了她的面子,为何她还这般不饶人?
“你真要如此。”胤禛开口,语气还是轻的,他还是不愿意责罚她。
“臣妾请皇上责罚。”流朱俯身叩头。
“俪妃。”胤禛终于冷了脸,声音也似凝着冰,“好。你很好。”
说完,他转身离开,步伐在要迈出门的时候一顿,却没停多久,走出了这间压抑的屋子。
屋内,跪伏在地上的流朱缓缓抬起了头,她看向胤禛离去的方向,终于像被抽干了力气似的向边上一倒,还好身边有自己的贴身宫女,才让她没有太狼狈。
过了今日,她便是这个后宫内最大的笑话了,流朱心想。这一场荒唐的册封礼,就这样草草落幕。就像她这个妃位,或许在许多人眼里本来就很荒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