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启我二舅听了,停住了脚步,仰头看看天,又低头看看地,痴痴的笑一会儿,接着又说:
“我要去北京天安门了,毛主席他老人家要接见我了。”
“毛主席他老人家已经走了,你真不记得了?”又有人问。
“这是咋啦?这可咋整啊?”秀启我二妗子在旁边不停的抹着眼泪,并向村里人解释着:“上个礼拜我去上坟,到了山上才发现他也跟上来了——我都不知道他啥时跟上的,你们都知道,自打他前年打井落下了毛病,半傻不苶的一直也没好,这回上完坟下来,又….你说,谁承想他会在人家坟旁解泼手啊,回来以后就这样了。”
“必是冲着啥了…..”
“兴许是碰上不干净的东西了…….”
“怕是啥附体了…..”
“不会是前年井下的人来找他了吧…..”
村里人纷纷议论着,谁也说不清是咋回事,谁也不知道该咋办,反正秀启我二舅就这样魔怔了,他整天穿戴齐整的开始在村里游荡,你不知道他几时出来,也不知道他躲在哪里,他像幽灵一样出没着。有时你走着走着,会突然发现他蹲在哪个旮旯朝你笑,那笑,和正常人不一样——没有感情,没有内容,直愣愣硬邦邦,使人背后发凉。又有时你刚打开院门,就见他站在门口直瞪瞪的看着你,吓得你手抖腿软,你吼他骂他,他也不恼不怒,你给他几拳,他也没反应,他可能是真疯了。但他不打人,也从不骂人,就是有调皮的孩子朝他扔石头泼脏水,他也只是躲开,开始的时候,我们还跟在他身后看热闹,问他话,时间久了,发现他就那么几句车轱辘话翻来覆去的说,连我也对他失去了兴趣。
二十三,送灶王爷上天。
铁营子村的早晨,五点钟,第一列火车准时从村子东面的轨道上驶过,叫醒了家家户户,唤出了炊烟袅袅,鸡出栏,猪出圈,一切都鲜活起来。刚刚吃过早饭,我就跑到我姥姥家,今天,我大舅要带着我们去火车站接我爸,我爸在很远的地方上班,只有过年他才能回来。
“唉,造孽啊,这才生下来几天啊。”我刚一进屋,就看见秀启我二舅的妈妈,我叫做三姥姥的,我姥姥的妯娌,正站在外屋地和我姥姥我大妗子说话。
“可不是,造孽啊,多亏了秀启啊,要不,这天寒地冻的早就没命了。”
“可不是!”
“那后街的长山家没说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