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我也尿。”我蹲到了另一边的墙角。天暗了下来,我们眼前的石磨上站着许多我俩以前捏的泥巴小人小花和小动物,那些个小东西,黑豆做的眼睛,红豆做的嘴,平日里看着活泼可爱憨态可掬,怎么现在看上去五官狰狞惊恐不安呢?
乌云压了下来,小芸手里的那个翩翩少年发出了淡淡的荧光,轰隆隆一阵雷声响起,我看见小芸抖了一下。
“你别碰我。”她看着我说。
“我没碰你。”
“你别碰我。”她又说,她忽然像变了个人一样,表情严肃,语气坚定。
“我真没碰你,你看,我离你多远啊。”
“就是你!”小芸突然指着我,厉声喊道。
我惊慌起来,小芸怎么突然不像小芸了呢?我不知所措的看着她,她瞪着我,慢慢的站起来,那动作像极了我奶奶,对了,那声音,那表情,简直也和我奶奶如出一辙。
“你要抓我。”她说。
“我没有。”我把头摇的像拨浪鼓一样,我害怕极了,我后退着,墙的那边,歌声缥缈,呜呜咽咽。风忽然大了,带着一股股凉意扑下来,木槿树疯狂的摇摆,紫色的花朵纷纷飘落,突然间,“咔嚓”一声巨响,一个雷炸了下来,砸在我和小芸中间,我嗷呜一声蹦的老高,暴雨瞬间倾盆而泄,我看见那个翩翩少年张着嘴跳到了地上,我撒腿窜回了屋。
“哎呀妈呀吓死我了。”我惊魂未定的对我妈说。
“你俩又去后院了?”
“嗯。”
“你们整天在后院干啥呢?”
“玩呗,妈,小芸变成我奶奶了。”
“啥?”
“小芸变成我奶奶一样了,刚才在后院说胡话呢。”
我妈斜了我一眼,看样子她一点都没信,是呢,小孩子的话,大人多半都是不信的,可是,刚刚在后院,小芸是不是有点奇怪呢?我疑惑着。夏日的雨,来的急去的快,不一会儿就停了,云开了,风散了,凉意阵阵,煞是清爽,我跑到我五娘屋里找小芸。
“她不是和你在一起吗?”我五娘说。
我又到我奶奶屋里,我奶奶屋里静悄悄的,我爷爷歪在炕头打着盹儿,我奶奶见了我,嘶哑着嗓子喊:
“哭吧精丢了,哭吧精丢了。”莫名其妙,我赶忙退出来,我可不想听我奶奶瞎说。我又跑到后院,天啊天啊,我惊呆了,就见小芸仍站在原地,打着哆嗦,脸色蜡黄,两眼无神,浑身上下精湿精湿,真的就好像落汤鸡一样。
“你咋啦?”我问她。
她毫无反应,只是哆嗦。
“那个娃娃呢?”我走近小芸,小芸依然没有反应,我发现,地上的布娃娃不见了。“你咋啦么?”我上去拉她,她不走,推她,她不动,她就那样哆嗦个不停,没办法,我赶紧把我五娘叫到后院。也不知道是怎么啦,从那天起,小芸开始高烧不退,不吃也不喝,不说也不乐,时而清醒时而糊涂,吓的我五大爷五娘带着小芸辗转着我们县城和周边地区的各个医院,却一直也没看出是啥毛病。半个多月过去了,小芸虽然渐渐退了烧,但精神依旧时好时坏,一个月过去了,小芸不认识我了,不光是我,她谁都不认识了,四十天过去了,小芸还是不好不坏,医生们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只让她慢慢养着,急的我五大爷五娘成天转磨磨儿,没了办法的我五大爷听从了大夫的话,把小芸从医院接回了家。小芸不再是以前那个什么都懂的小大人了,她现在对一切都失去了兴趣,只是吃饭睡觉,睡觉吃饭,仅此而已。我五娘班也不上了,整日以泪洗面,我们也都一筹莫展。
两个多月过去了,终于有一天,束手无措的我五大爷在众人不断的劝说,决定去趟黄仗子村,去请那位在我们当地很有名的黄大仙来给小芸“看看”。我又紧张又兴奋,暗地里竟然感谢小芸,是她让我有机会见见我期念已久的黄大仙,我等待这一天仿佛很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