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你这么一说,我好想见见大哥大嫂啊,看看大哥现在啥样了。”我们好奇的说。
“啥样?你们是没见着,见着准得吓一跳,大哥现在连个打短工的都不如,邋遢的很,整天吃的喝的咱们都看不下去,你说他又不是没钱,也不知道咋把日子过成那样!这不,原先的财产败霍光了,又找我爸要了个旅社,那个旅社地界儿不算忒好,可那也值不少钱啊,况且咱家就剩那一个旅社了,叫大哥给整去了,整去就整去吧,我爸那么大岁数了,留着给谁啊。可是整到手你也把它装修装修啊,不的,啥啥也不弄,不装修不宣传任其自然,一切还都是八十年代末的模样——那也要不上价啊,一晚上二三十块钱,住的竟是些打工的,白瞎了那十几间屋子,我算了下,他一个月下来多说能挣个千八的。”
“妈呀,一晚上二三十,那也忒便宜了?”
“嗯呐呗,从我爸手里要来啥样还啥样,哪哪都没动,啥啥也不换,连窗户都关不严了,上哪挣钱去?”
“这些新嫂子也一点儿都不管?”
“也不能说一点都不管,他们不是招了一个服务员吗,她也得跟着扫扫卫生换换床单啥的,反正她管的少,她就知道守着大哥,恐怕大哥跑了似的,你说你上上心做做广告拉点客源,多挣点钱才是正事,不的,就跟买卖不是她家的似的,嗨,照着前嫂子比,她差远了。”
“啊,说的我越发好奇,你现在打个电话叫大哥大嫂过来,他们能来吗?”我问小芸,多年不见,我大哥竟然变成了这样的大哥,激起了我们无比的好奇,我真想立刻马上就能见到他。
“绝不可能。”
“他离这不是不远吗?”
“那也不能来。”
“为啥呢?”
“不为啥,大哥现在是闭门谢客,轻易的不出屋,不管谁来了不带见个面的,前年大大爷一家回来,大哥也只打了个照面,连饭都没请吃一顿就走了。”
“是吗?”
“嗯哪。”
“那他一天天在屋里待着,也不出来溜达溜达?那也不健康啊。”
“大哥好半夜出来——他可不是梦游啊,他就是不爱见人,谁知道他啥时添了这么个毛病,你说他半夜出来吧,还竟捡那黢黑的墙边走,哪黑走哪儿,哪人少去哪,因为这让劫道的抢好几回了。”
“抢劫?”
“嗯呐呗,一劫劫好几百去,手机戒指都让人抢走好几个了,也不长记性,你说咋整!”
“是吗?那他来你这儿吗?”
“不来,你看我开着这么大这么好的饭店,大哥一次也不来,连开业都没来。”
“哎呦,大哥可真是个怪人,要我是大哥,我连饭都不做,交点伙食费在你这儿入伙多省事啊,离得又不远。”
“哎妈呀那可不行,那样就像把大哥身上的肉剜了一样,得疼死他,大哥嫌贵,现在大哥老抠了,花一分钱都得算计半天,像个娘们似的。”小芸又点上了一支烟,小芸的烟酒可真是勤。“不过大哥家的饭倒是真省事,在我这入伙还真是亏了。你们不知道,大哥这些年只好吃两个菜,一个是黄瓜拌干豆腐丝,一个是炸花生米,再有就是煮碗面条,这三样永吃不厌。”
“这也太简单了吧。”
“嗯呐呗,成天这样吃,这点他可随我爸了,吃饭简单又不爱在外头吃,不过我爸得顿顿有肉,大哥不好吃肉。”
“是吗?大哥的脑子是不是喝酒喝坏了?”我又疑惑的问,问完,我赶紧拍着自己的嘴巴子呸呸呸的呸起来,我突然怀疑我自己的脑子是不是也让刚才的几杯酒烧坏了,竟把人往歪处想,我新嫂子和我大哥相处的方式另类,我怀疑她的脑子坏了,我大哥和我们的生活方式不一样,我又觉得他的脑子也坏了,那么,什么样的脑子没坏呢?非得人人都和我们一样,千篇一律的生活才正常吗?想到这儿我赶紧又拍拍脑袋喝口酒压了压惊。
“那可没有,大哥的脑子好使着呢,那账,算的准着呢,记性,好着呢,三年前谁在他旅馆住过,房间号,名字,住几宿,多少钱,不用查账本记得分毫不差,我们家,我爸那,啥东西,放在哪,他一清二楚,那脑子,电脑都比不了。”
“这么厉害?”
“是呗,可别小看大哥,他过目不忘,会算计着呢,咱家的财产,逃不过他的眼睛。”
“那还让前大嫂给算计了?”
“嗨,这不说吗,常年打雁,让雁啄了眼呗,两口子的事哪能说的清啊。”
“那,春暖,花开也常回来吗?”我又问小芸,春暖和花开是我立冬哥的两个女儿,我立冬哥给他的女儿取名时可是煞费了苦心,听他说,他因为生在立冬那天,所以叫了立冬,但他老感觉到冷,感觉到不踏实,他非常盼着春天,他说春天来了,天就暖和了,天暖和了,花就开了,一切就美好了。我们都说这名字起的好,有意境又诗意,很符合他的理想,可是我们不知道,我大哥现在的生活离春暖花开究竟是近了还是远了。
“不咋回来,学习忙,再说了,回来谁管啊,有时候缺生活费了,看看我爸去。”
“这些年都是我五大爷给着生活费?”
“基本上是,我爸对孙子孙女,那是没说的。”
“所以说我五大爷对你们都做到了,然后他给小媳妇两套房你们也都没意见了?”
“不的,我们也有意见,可是没用。”小芸瞟了一眼小媳妇,撇撇嘴,又吐出个大大的烟圈来。“可是,人家现在是两口子,我们说了能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