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仲明见惯了这种无处说理的事,他略有悔意的说:
“我们审讯刘古以及对待公主的方式都略显出格,很可能被人拿来做文章!就算猜出了辽国进攻西夏,也会被人借机抹杀!”
同昌公主不解的说:“你们按皇帝的意思办事,又极力维护宋辽和平,何错之有?”
张可秀听完,冷笑着说:“错在南陵温!”
苏子瞻不解,替南陵温辩护:“陵温兄此行,没有任何遗漏,审问时各种蛛丝马迹都察觉到了,实乃大功一件!”
张可秀微笑着说:“对错是另一回事,现在是不合时宜!文相年事已高,退位下来已在议程内,观望的人心里都有打算!现在却突然凭空杀出一个未来的宰执之才,还老是做成事,如此下去,肯定要坏了其他人的好事!”
南陵温听明白后,也是一脸佩服的说:“透彻,我只想着做事,忘记做人了!”
苏子瞻说:“别,陵温兄要保持你的秉性,居庙堂之高,也不一定是好事,以后能造福一方也是可以的!”
张可秀收起了之前冷嘲热讽的口气,她其实是在提醒南陵温注意朝廷的斗争。
张可秀说:“可以保持初心,但必须明白,时人对你的评价,首先考虑的不是你做了什么,而是你在那一边,支持谁!”
听完,南陵温脸上显出了一丝的无奈,他说:
“人们都是屁股决定脑袋呗!这是我的家乡话,话有点粗,大家谅解一下!”
在场的人都听懂了意思,赵仲明已知道是因为首相之争,他说:
“朝中的人是不会为难富大人的,他的岳丈虽然已从首相位置退下,但毕竟是皇帝的老师,关系一直在的!”
南陵温知道自己官阶小,也不值得被人重点关照,回过头看了一眼苏子瞻后,他说:
“还是我老家的俗话,神仙打架,凡人遭殃啊!”
同昌公主明白过来,她一脸担心的说:“南校郎可是暗示苏大哥有难了?”
张可秀也解释起来,她说:
“赵仲明是皇族、富大人本就位高权重,这两人都不能随便得罪。
南校郎这边,初出茅庐,就算想去背锅都没有资格,如此,对手便只能从苏大人身上做文章了,这样才能抹杀掉,这些天我们的努力!”
苏子瞻也觉得在理,但脸色没有一点怯意,他说:
“我自认在朝廷上并未有树敌,只不过内心是个快意恩仇的人,不太适合京城那一套而已!”
张可秀说:“苏大人也不会有生命危险,但被贬官应该是无法避免了!”
苏子瞻没有一点犹豫,他回应:“我像个喜欢仕途的人吗?”
众人哈哈一笑,南陵温则是有感而发:
“人都是力争上游的,有好的机会不去把握,那是智商堪忧!
不过苏大哥的文采风华已经盖过整个大宋,直追唐朝李杜,我私心希望你多些小磨难,那些便有数不完的创作灵感!”
赵仲明笑道:“你这小子,角度刁钻,不过陶渊明要不是归隐,哪里写的出传世佳作《归去来兮辞》!”
同昌公主也深表赞同,当场背诵太史公的《报任安书》里的排比句:
“盖文王拘而演《周易》;仲尼厄而作《春秋》;屈原放逐,乃赋《离骚》;左丘失明,厥有《国语》;孙子膑脚,《兵法》修列;不韦迁蜀,世传《吕览》;韩非囚秦,《说难》、《孤愤》;《诗》三百篇,大底圣贤发愤之所为作也!”
苏子瞻笑着说:“别把我捧的太高,容易摔坏!”
张可秀则总结着说:“那就矛盾了,既怕苏大哥苦,又怕苏大哥上正路!”
众人嬉笑一阵,苏子瞻趁机拿出一本册子递给众人观看。
原来是同昌公主出资,采用南陵温提供的"泥活字"技术,印刷出的苏子瞻作品集。
张可秀问清“泥活字”技术来源,知道是南陵温记载京城内布衣(无功名)匠人毕昇的心血,对此,她赞叹的说:
“士大夫最爱描写风花雪月和才子佳人,难得有人肯定体恤下民,并为他们做记!我真对南校郎有改观了!”
南陵温装出一副不敢高攀的模样,笑着说:“那里的话,你别在暗中讥讽我便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