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三好握住夫人的手,一向明媚的崔明月脸上也难得有了惆怅的颜色。
崔娘子抿唇一笑,“我爹爹……那时想让我嫁给一个大官做妾,我便和周郎连夜私奔了,只怕爹爹见了我,打死我也不足惜,至于阿娘和兄姊……她们应该也不会原谅我的。”
周三好抱住夫人,沉声道:“我是经商之人,科举考了多年也未中,崔家看不上我情有可原,只苦了明月了……”
这对新人时时为对方考虑,爱慕之心溢于言表,虽婚宴上无亲缘祝福,此时看起来却令人十分艳羡。
崔明月道:“我们迁到这里不过半载,和村里的人不太熟稔,能发请帖的也就左邻右舍,所以,留出一桌便可了。”
四司的姑娘们默然片刻,若星有些动容,忍不住道:“我们可以作为新人的好友参加吗?如此,便可代替亲人送新娘出阁了,如果冒昧,您就当我没说过。”
崔明月的目光落到这个小丫头身上,“噗嗤”一声笑出来,眼中的郁结小消散许多:“怎会冒昧,那就请各位姐姐妹妹一同参加我们的婚宴可好?送我上花轿,送我出阁。”
若星重重点头,她觉得崔娘子很可爱,虽不知其真实身份,但看到她为了自己所追求的幸福能够抛下一切重新开始,这该是一个怎样勇敢爽快的人呀。
能和这样的人结识,又何必追问出生。
宋娘子看着若星轻笑摇头,眼中止不住欣赏,可真是个会哄人的机灵丫头!
婚宴定在三日之后。
第二日一早,春芽写好了清单,让车夫赶回玲珑四司,带好崔娘子挑中的器具和酒水再赶过来,一来一回也得一日。
春芽和柳雨忙着写请柬,采买红帐红烛,聘请礼乐,利市缴门红等等婚宴要用的物件,宋娘子带着若星去街上买菜和甜点蜜饯,因为这次没有带六局,六局的活儿都被她们承包了,而顾泱泱因为酒水要现调,今日休息,就去陪新娘子试喜服和喜妆了。
宋娘子和若星两个人准备十桌席面,那是忙不过来的,于是又请了两个帮厨,虽然忙得脚不沾地,若星却觉得很开心。
小时候逢年过节,娘亲都会做一些丰盛的吃食,然后带着她去庙里头烧香,一整日都不用干活做事,只用吃喝玩乐便好。
那时每每快到这些重要的日子,她就会提前好几日开始期待,所以连带那几日都是快活的日子。
现在,她又有了那种快活的感觉。
就这样快活到了婚宴前一日,周家院子前忽然停了几辆马车,马车上的小厮敲了院子里的门,是若星跑来开门的。
小厮看了一眼若星,迟疑道:“请问……这是崔四姑娘的家吗?”
崔四姑娘?
若星反应过来是崔明月,点点头:“正是,有什么事吗?”
小厮作了一个揖,朗声道:“我家主子带了些贺礼给崔四姑娘,劳烦您给收下了。”
说着便回身去马车上抬箱子,若星一看,好多个红木漆的大木箱,这贺礼真够丰盛的。
马车上除了小厮似乎没有别的人了,若星好奇问:“您家主子是哪位贵人,明日来参加婚宴么?”
小厮回道:“我家主子有病在身,不太方便来参加,实在对不住了。”
小厮将十几个木箱抬到院里放好,这才行礼离去,若星绕着那些木箱看了看,看到了木箱上大大的一个“崔”字。
许是崔娘子的家人送来的?
若星不敢怠慢,关好院门便回身去屋里找崔娘子和姑母。
崔娘子得知后,快步走到院里,看到那些木箱愣了片刻,她弯下身,如葱般的指尖轻轻摩挲着木箱上的“崔”字,过了好一会儿,她长长叹了口气,打开了手下的那一箱。
箱里放着的,有首饰珠宝,精致的器皿,昂贵的云锦罗绫,还有银钱地契,如此丰厚,与一般官小姐出嫁的嫁妆比还要多些。
崔娘子一箱箱打开,泪珠也就一箱箱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