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清梧正坐在去往清泉寺的马车上。
车里很宽敞,各种设施一应俱全,地上铺着柔软的兔毛毯子,上面有一个矮桌,一个书架,甚至还有一个梳妆台。
这架马车是皇帝送给朝歌的十二岁生辰礼物,不仅华丽,还很舒适。
湘灵在一边绣着帕子,她舒服地靠在柔软的引枕上,一路上翻看些兵书,吃点点心,几个时辰很快便过去了。
在清泉寺所在的青城山前,马车停了下来,萧清梧扶着湘灵的手下了马车。
青城山上多植枫树与银杏,因而晚秋的青城山是一片金红色的,仿佛是堆积的锦霞,美不胜收。
前面,清泉寺的住持领着寺中的僧人正在通往清泉寺的石阶山道边等候。
去年这个时节以皇家仪仗来清泉寺的还不是这一拨人。
思及此,萧清梧也不由恍惚。
时间是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东西。
它可以磨灭所有曾经的,熟悉的人事,能令沧海桑田,物是人非。
身边的数十辆马车都已停下,一些后妃公主也陆陆续续地走了下来,韩贵妃也扶着宫女的手,踏着锦凳,从马车上走了下来。
一边,那住持双手合十,躬身道,
“老衲代清泉寺,恭迎诸位贵客。”
清泉寺的住持须发花白,面上的皱纹犹如沟壑纵横,那深如刀刻一般的纹路仿佛古木的干枯的树皮一般,岁月无情中似又透出了几许慈悲。
此次礼佛是由韩贵妃来主持的,所有事宜也都是由她来负责。
韩贵妃笑容温婉而得体,她双手合十,回以一礼,道,“这几日便叨扰住持了。”
又是几句寒暄,住持与韩贵妃便领着这一队浩浩荡荡的人马踏上了上山的石阶。
几位公主隐隐约约的对朝歌都存着几分敌意,因而也没有人上前来搭话。可能是出于女孩子间微妙的攀比心,朝歌处处和她们不同,用度更是她们比不上的,这就难免让她们起了几丝嫉妒。
若她真是个嫡公主也就罢了,可虽然朝歌在名义上是嫡公主,但是谁不知道朝歌只是个挂牌的,她的生母只怕是个上不得台面的人物,要不然也不会如此遮遮掩掩。
明明都是公主,论起母族来,只怕朝歌还远远不如她们,但就是这样的姐妹,坐拥着她们无法想象的一切,甚至连韩贵妃都要把清宁宫退让给朝歌。
这样的姐妹,她们没法用平常心来对待。
看着隐约有抱团孤立她的趋势的一众姐妹们,萧清梧只是付之一笑。
每一个不同的生长环境中长大的人,所思所想都是不同的。
这些娇贵的公主们,她们所谋之事,小的不过一只发簪,大的也不过是圣眷深厚,如意郎君,这些公主们要把她当作绊脚石,于她来说也是无甚挂碍,左右她这一世也不是要来和她们姐妹情深的。
她不谋这些,也不想与她们谋这些。
这才是真正的隔阂。
想着这些,她又不由想到了苏瑢苏理这两个孩子。
本来他们也是要和她们一起来清泉寺礼佛的,但却是被皇帝以学业为重的理由驳回了。
回想起今晨两人去国子监时一步三回头的模样,萧清梧不由会心一笑。
还是这两个心思纯挚的弟弟比较可爱些。
清泉寺就建在山麓的位置,所以他们没走了多久,那古朴敦实的轮廓便慢慢呈在了眼前。
清泉寺并不多么富丽雄伟,外墙上甚至有些斑驳,墙体上深深浅浅的裂痕,仿佛道道伤疤,无不倾诉着这座古刹悠久厚重的历史。
树叶间隙间撒下的片片破碎的光影打在寺院的墙体上,让这座寺院在端肃的拙朴中又多出了几分勃勃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