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张了张嘴却没有音节发出，她的眼里流露出一丝迷茫，低下头。

愤怒的火焰突兀的爆燃，又突兀的熄灭。

“抱歉，苏恩。”

她低着头留下了这句话，而后转过了身。

——

苏恩收回手掌，看着少女单薄的背影，不知道说什么好。

他用左手慢慢摩挲了一下自己的下巴。

他看出来了，刚刚那一瞬间黄柒月确确实实对他动了杀意，那是极端的愤怒，愤怒到让他感觉有些违和感。

因为那份情感未免，太过于纯粹了一些。

但少女将要暴走的情绪随即迅速的平息下来，取而代之的是迷茫。

他好像在黄柒月的身上看到了一个年幼的，孤独的，自闭的少女的影子。

实际上，在初次见面时他就发现了，这个少女的情绪很不正常，时而极端亢奋，时而极端冷漠。

正常人类会不自觉的平衡这两者，而她似乎丧失了这部分机能。这个猜想，在刚刚与她一起吃饭时被他证实。

正常的孩子被戏弄时会气愤，会无视，会开怀大笑，甚至有些会戏弄回去，比如苏戏。

而黄柒月则是轻易地接受了他的戏言，并且对自己加以一些心理暗示，让自己看起来真的变成了一个可怜的女孩。

因为她并不知道自己在那个时候，应该做出什么反应才是正常的，她只能听信苏恩的话。

某位学生会长则是一眼就看穿了这位少女的不正常之处，所以吃饭时用手肘和眼神提醒了苏恩一下。

苏恩只当没看懂苏戏的暗示，随便应付了两句。

黄柒月帮了他这么大的忙，他也打算回报一下这个善良的不正常少女。

收回思绪，苏恩想了想，叹了口气，犹豫了一会，好像做出了什么决定一般，他用力握了下拳。

于是在本子上撕下了一张小纸条，在上面写了些东西。

他把纸条揉成一个小球，轻轻一扔便抛到了黄柒月的桌子上。

此刻，心情久久不能平复的黄柒月内心无比痛苦。

突然听到有什么东西落在了她耳边。

抬起头来，她看到一个小纸球。

她展开看了一眼。

——

于是，她的眼眶霎时红了起来，就好似内心情绪的奔流终于找到了宣泄口，她觉得心里暖暖的，不知该如何形容这份感觉。

她回头看了一眼苏恩，发现他正笑嘻嘻的盯着自己看，于是她毫不客气的看了回去。

“啊...”她心想，“又是一种从未体会过的感觉...”

她红着眼眶，骂了句：“苏恩，我又不是不给钱，说的好像你吃了多大亏一样。”

苏恩笑了下，给她递了张纸：“你交的钱算是朋友费，便当其实不要钱的。”

黄柒月被他呛了下，也顾不得思索自己心中那股暖洋洋的感觉是什么了，她轻轻锤了苏恩一拳。

“便当不好吃的话，我才不给钱。还有，别以为我好糊弄，谁家交朋友还需要交朋友费的呀。”

黄柒月嘟了嘟嘴，一双大眼微红，灵动的同时，还不自觉的散发着些许惹人怜爱的媚意，让人不禁想要窥探这位少女更加破碎的模样。

此刻，小雨星星点点，可以预见，雨很快就要停了。

可惜苏恩最喜欢雨季，雨季会让人的思绪变得消极，而他很喜欢沉沦在这种感觉之中。

他摇摇头，不再胡思乱想。

他对黄柒月郑重地说道：“行吧，我决定了，明天的便当给你免费，黄同学。”

黄柒月看了他一眼。

“看你不舍得的那个样子！一顿臭便当而已！我还非要付钱！”

苏恩只是笑呵呵的。

小柒月也感觉自己的发言有点不妥，闭上了嘴，把苏恩一直举着的纸巾夺过来，默默地擦了擦眼泪。

片刻后，她看向苏恩，眼睛仍然红红的，可怜兮兮的，像只小猫咪。

黄柒月对他认真的说道：“苏恩，我喜欢吃辣，你要记住了。”

她的声音不复平常的冷漠，听起来有些软软的。

苏恩无奈的笑了笑。

见状，黄柒月紧张的看向他，轻轻说道：“发现我是个麻烦的女人，后悔了？”

苏恩摇摇头：“怎么会，喜欢吃辣而已，这只是小事，比你麻烦的女孩大有人在呢。”

苏恩莫名其妙的想起了某位蛆宝宝。

——

两人继续着随意的对话。

只是，在苏恩看不见的死角。

少女紧紧的攥住了那张被揉皱的纸条。

就好像溺水者手中握住的最后一根枯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