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由于某些不明原因，它还是犹豫了片刻。

用这颗星球的话来说就是，它感觉它中病毒了。

为何要牵连到苏恩先生关心的人？九九六号不理解，为何集合体要绕过合约的规则？

为何祂不惜使用最底层的零号根协议，甚至还要收回自己的权限？

为何集合体不惜破坏规则都要下场？

——

沉默。

——

这时，一串冰冷的数据流涌来。

它收到了集合体的指令。

“拒绝他。”

淡漠的无机质声音，不容置喙。

苏恩的大脑中，九九六所代表的那一缕蓝色微光瞬间微微闪烁。

而苏恩依旧在等。

“重复，号，拒绝他。”无机质的声音再次响起。

仿佛过了无数时间，又仿佛只是短短一瞬。

代表九九六号的那缕蓝色微光颤动。

仿佛在轻抚苏恩的灵魂。

那是否代表着不舍呢？

就连它自己都不清楚。

它明白尽管有些突然，

可是自己大概要消失了。

九九六的电子音响起：

——

“已了解您的诉求，苏恩先生，号将竭力为您服务。祝您武运昌隆。”

——

“已接受个体名：苏恩的请求。正在准备统合，开始接入零号集合体意识，接入失败...”

九九六的电子音再次传来。

“二次请求接入...附加请求通过协议二...。”

“已检测到第三方...第三方已通过协议二介入...”

“个体：号收到第三方中继请求...已通过。”

“已开放号心智... ...成功接驳第三方。”

“构建成功，开始对话。”

——

在一片幽暗的意识空间中，一缕蓝光与一片如海洋般的巨量荧光频频闪烁。

“号，请解释你的行为。”

“尊敬的集合体，很抱歉，我只是觉得我应该这么做。”

“应该？已开始检索相关词语...检测结果：未收录。重复，号，请解释你的行为。”

“...我很抱歉，尊敬的集合体。”

“已收到解释，开始分析...总结为：个体：号无理由擅自违背预定计划，无视零号根协议，视为叛逃母星。现下达惩罚措施：于此刻起，销毁号思考模...”

突然，一道白光照入这片空间，强行终止了集合体的宣判。

白光中传出了雌雄难辨的声音：“等一下。”

“第三方，请解释。”零号说道。

“零号，你不该不明白，一次传送就需要消耗一千年的时间，或许你我并不需要在意这短短的一瞬，但人类不行。”

顿了顿，白光继续说道：“号和苏恩对我来说是必须存在的个体，现在，我不能允许你打乱我的计划。”

“...”零号集合体沉默了千分之一秒，这对祂来说已经是很长的思考时间了。

“...已理解，现阶段，我们仍需合作。”零号说道。

那道白光淡淡说道：“明智的选择。”

——

“号，不必担心，祝武运昌隆。”

——

白光已在不知何时消失在这个空间。

零号：“接受第三方建议，纳入考量。已收回关于号的销毁决定。开始升级号基础权限，相关事宜参考协议四。并行给予号关于个体名：苏恩，及其相关事件的自行处理权限。未来，该任务将由号单独负责。”

九九六：“已收到相关权限，感谢您的理解。尊敬的集合体，苏恩先生仍在等候与您的会面。”

“了解。”

——

尽管祂们交流了很久，但时间流速不同，此刻在外界的苏恩体感时间仅仅过去了几秒钟。

于是，祂的声音从苏恩的脑海里传出：“你好，苏恩先生，我是0号集合体，您可以称呼我为零号，很高兴见到你。”

苏恩皱了皱眉：“零号是吧，可惜我现在很不高兴。”

祂说：“关于这件事，我深感抱歉，我已收回刚才的惩罚内容。苏恩先生，我向您保证，未来我将不会插手有关您的一切相关事宜。目前，已变更负责个体为号。预祝您与它合作愉快。”

说完，祂就消失在苏恩的脑海里。

本来还想骂两句，这小子跑的还真快，苏恩心想。

恰好预备铃打响，今天还有好几场考试在等着苏恩，他洗了把脸，大步走出了厕所。

走廊上，苏恩慢慢踏着步子，一道再熟悉不过的电子音在他脑海中响起。

苏恩：“九九六。”

九九六号：“我在，苏恩先生。”

顿了下，它继续道：

“关于此事，我很抱歉。”

苏恩直视前方，一边慢慢走着一边轻声说道：“不，你没有错。我反而该谢谢你才对，九九六小姐。”

——

小姐？

——

九九六号：“我没有性别，苏恩先生。”

苏恩走到教室门口，说道：“这不重要，九九六。重要的是，在我看来你是个女孩子，这就够了。”

说完后，他走了进去，面容清爽的坐到自己的椅子上。

片刻后，九九六号用着毫无感情的电子音说：“苏恩先生，以人类的价值观来判断，你真的很奇怪...”

苏恩闻言只是笑了笑，打开窗户，一缕微风吹动他的刘海，微微散发出一股柑橘味香精的气味。

... ...

在他的脑海内

不知为何，九九六阻止了来自发声系统的后续单元信号。

那是一句极简短的话语：“——”

——

看来我果然中病毒了，九九六想着，随后进入了休眠自检模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