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还在下。
——
道士沉默,而少女也不再说话,她捂着自己地左胸,两人就这么在雨中静静地望着彼此。
时间似乎过去了很久,又似乎仅仅片刻的功夫,少女撑着伞转过身。
只留给道士一个渐渐朦胧在雨幕中的背影。
“孙先生,三七五祝您找到属于您的长生。”
“祝,武运昌隆。”
独属于少女的清冷声音越过渐渐变大的雨势,飘到道士的耳朵里。
——
去他妈的长生!
去他妈的道尊!
那一刻,道士想把自己的苦修扔到一旁,跳下船,拼命朝着那个娇弱的背影追去。
然后抱住她,告诉她说,我不走了。
——
可惜
可惜
可惜
“小伙子,要开船了。”
一道冷冰冰的话语突兀的传来,打断了道士的决心。
——
船夫压了下自己的斗笠,黝黑的皮肤在小雨的洗礼下有些发亮。
他声音就好像这延绵不绝的寒雨一样浸入道士的心脏,连带着一同浇灭了他在心底燃起的些许火焰。
——
这就是命运。
——
“...是啊,走吧。”道士背过身去。
一瞬间,他原本笔直的背影驼了一些,他踉踉跄跄地走向船舱。
——
这就是责任。
——
船夫撑起杆子,站在船尾,悠悠大江寥廓,共长天一色。
天地之间的蒙蒙细雨之中,似乎只有这一叶扁舟飒然的孑然独立于世。
——
这就是选择。
——
船夫唱起了悠长的,不知名的悲歌。
桃花树下,君来看,
纵使桃花,三千劫,
君心往之,可叹兮,
君劫易渡,佳人难,
缘起缘灭,方成道啊。
——
雨还在下。
——
多年后,茫茫的天地之间,纷纷扬扬的下着一场五十年一遇的暴雪。
一片竹林间的一座简陋竹屋里。
道士满头花白,面容憔悴地躺在病榻上。
他闭着眼,本来早该忘记的船夫的悲歌,突然从他一直以来埋藏最深的心底不受控制地响彻在耳边。
缘起缘灭,方成道。
连带着一起出现的,还有那位白发蓝眸的少女的身影。
是梦吗?道士闭着眼,心里想道。
“孙先生,您可找到了属于您的长生?”
少女撑着一把纸伞,这么多年过去,时间似乎没有在她的身上留下一丝一毫的痕迹。
冰肌玉骨,白发蓝眸。
她坐在床头,轻轻抚摸着道士苍老的脸,手指冰凉,就好似墨家那些无情的机关。
道士想睁开眼。
他已经分辨不清自己是否在做梦。
可惜,他没有力气再睁开眼了。
哪怕只是黄粱一梦也好,他拼命挤出最后一丝气力。
他轻声说道:“叁小姐,只要这世间还留有我的痕迹...只要还有人记得我...”
...
可惜
最后看不到叁小姐那副冷若冰山的绝美容颜了,道士心里最后闪出一抹遗憾。
其实看不见也好。
毕竟他想看到的是那个无情的冷若冰山的叁小姐。
而不是眼前的这个哭成一只丑丑的花猫的三七五。
火炉中柴火的噼啪声,窗外雪花的落地声,是他听见的最后声音。
——
“你不会死的,孙先生。”
——
雪还在下。
——
后来,史书记载:
戏叁道士,生于公元1168年,于公元1228年得道长生。
作为道教当世的天下行走,他被百姓苍生誉为道教之尊,他走过之处战火停息,百姓得以安居乐业。
一生致力于平息乱世纷争,未有家室,孑然一身。
另,有传言道,戏叁道士曾在年轻时同仙人游历天下。
得道飞升之时,似得仙人接引,居所方圆八百里天光乍现,万木逢春。
然,不知真假,此仅做趣闻分享与后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