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斗篷下是利奥熟悉的声音。

是他一百年来只在梦中才能听见的声音。

：“你…真的回来了。”

他声音颤抖，努力克制着汹涌复杂的情绪。越发不敢再动，只直愣愣的看着窗边的人。

：“我都已经站在这里了，你为什么还问？”

：“我怕…”

：“你怕什么？”

：“怕你…”

怕你恨我。

怕你不想见我。

又怕你来见我，不过是我跟无数个醉梦中才能实现的幻想、奢望一样，不过是镜花水月，空欢喜一场。

但他不敢再说下去。

他现在有什么立场说这些话？

两人，一人站在房间门口不敢动、不敢说，一人站在窗前看惨白的月光，固执的不愿转头。

良久，利奥又听见黑色斗篷下的叹息声。

：“你动手杀我时都不怕，怎么现在反倒胆小起来，你可是神界赫赫有名的…”

：“别说了！”

利奥不想再听他说下去，厉声打断了他的话。

：“为什么不说？你不是为了证明你从未背叛神界，按照你尊敬的主神的提议，亲自动手杀我吗？他封你做神界的战神，是你求仁得仁，怎么现在又不让我说了呢？”

利奥抬手按住疼痛的心口，本就雪白的面色更加苍白。

他赤红着眼，低声喃喃道：“别说了，别说了，我知道你恨我，你把我的命拿走就是了，别这样折磨我，我受不住的。”

披着黑色斗篷的格林沉默下来。

世人皆说魔是阴暗扭曲的生物，从前他不屑一顾，自认为自己虽是个魔，但磊磊胸襟，比起人族、神族也不差半分。

没想到，死了一次，自己倒成了心理扭曲的魔，见他人痛苦，自己就畅快了。

良久，他转过身来，看着眼前这个让他死也不能消恨的人。

曾经那个清冷高傲的神，此刻佝偻着身子，手里握他的长枪，低垂着那颗高贵的头颅，不敢抬头看他。

看他这个样子，格林心中满腔的恨意，瞬间又掺杂着别的感觉。

原谅做不到，恨又恨不彻底。

重回人间，他仍旧是个失败的恶魔。

既然如此，那就一直拖着他待在这黑暗无光的地狱中。

：“利奥，一百多年了，你不想再看看我吗？”

利奥听后，顿了许久。

心中有个声音不停喊他别抬头，抬头你会后悔的！

：“抬起头来。”

格林再次催促他。

利奥这才缓缓抬头。

窗前的人抬手，露出斗篷下的森白的手骨，他一把揭下斗篷上的兜帽，光秃秃的骷髅头颅露在月光中，眼眶中的鬼火跳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