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建树和陈芬面面相觑,他们眉头紧锁,稀疏的眉毛犹如一座沉重的山峰,压得他们无法抬头。
陈芬双手紧紧攥着衣角,指节因为用力而泛出淡淡的白色,她用商量的语气对桑玉泉说道:
“大哥,我们家条件您也知道,这个钱能不能少点?”
桑玉泉火了,“那金龙找人打我们家孩子,你们怎么不说?我也就是看咱们都是邻居,平时抬头不见低头见,要不然谁管他死活啊!在里面关着呗!等他放出来,哪个厂子敢要他这号的啊?谁家姑娘,敢嫁给一个蹲监狱的?”
他这些话,就像一把钝刀,不停地在李建树和陈芬心上切割。
他们又何尝不知道!
别说儿子这辈子毁了,就连他们在村里头,都抬不起头。
陈芬咬咬牙,眼圈红红地看着桑榆,颤抖着声音说:
“大榆,你和婶子说,是不是真给了这个钱,你就能给金龙写个谅解书?他就能从轻发落?”
这一刻,桑榆感觉就像一把匕首,深深扎进了心里。
李金龙这么做,就算真判了也是活该!
但他父母呢?
陈芬身子弱,吃药就像吃饭一样,李金龙虽然混,但每个月赚的钱,大部分都花在了给陈芬看病上面。
五千块钱,在零几年,虽然不是个天文数字,但在这个落后的小山村,几乎是这个家庭两三个月的花销。
陈芬今年才四十多岁,但外表已经像五十多岁。
他想起小时候,家里农忙,爸妈就会把他扔在李金龙家,陈芬还留自己在家吃饭,给他打的饭,比李金龙都多。
桑榆看着面前这张哀求的脸颊,心里不是滋味。
他看了一眼桑玉泉,被后者狠狠瞪了一眼。
桑榆知道父亲这是狮子大开口,可当众拆他的台,回家肯定得吵得翻天覆地。
何况五千块钱,是多大的一个诱惑啊!再说了,这一切都是李金龙自作自受,是他亲手把自己推向了深渊……
但如果要是真帮父亲讹了这五千块钱,他会寝食难安,愧疚会像蚂蚁一样,不停地撕咬着他的心肝脾肺。
桑榆不明白为什么,明明自己才是受害者,为什么非要自己替大人做这个抉择?
他看了看父亲,又看了看垂头丧气的李建树,和陈芬殷切的眼睛。
这一刻,这个少年下定了决心,在父亲的逼迫和内心的安宁之间,他选择了遵从自己的意志活着。
桑榆抬起手,擦了擦陈芬眼角的泪水,轻笑道:
“婶子,您别担心,我爸这么说,就是开玩笑的,谅解书我会写的,您放心吧!大家都街里街坊,要啥钱啊!”
瞬间,一阵沉默笼罩了整个房间。
所有人都惊讶地看着桑榆,脸上挂着震惊的表情。
陈芬有些不敢相信,她眼睛里闪烁着光芒,仿佛看到了希望:
“真的?你没骗婶子?”
她激动地双手抓住桑榆的胳膊,桑榆能感觉到,那双手因为激动而不停颤抖。
他完全不去看桑玉泉的脸色,笑道:
“您放心吧!我昨天问过了。他确实是教唆他人持械伤人,但幸好我没受伤,一般不会负刑事责任,但会面临治安处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