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渐西沉,外出劳作的人们相继归家,在学堂念书的孩童也一蹦一跳地舞着路边随手拔的狗尾巴草告别师长,扑入父母怀中。
“阿爹!”
粉紫衣裙的女孩斜挎着母亲亲手缝制的布挎包,大步冲向学堂门口站着的蓝白人影。
那人一头雪发,腰间挂着一支精致烟管,举止优雅从容,赫然是凛雪鸦无疑。
“七巧,今天在学堂学什么了?”凛雪鸦顺手牵起名为七巧的女孩,低头温声问道。
“先生今天教的是《千字文》。”七巧笑着说,“阿爹阿爹,你听七巧给你背。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张……”
一长一幼渐行渐远。
这座学堂分作两部分,一者教导七巧一般的孩童,另一者,则是考校青年俊杰。
学堂之内,如往常一般尚有一紫衣青年拿着书籍,只是心思却未在其上。
如果千雪孤鸣在这里,一定认得出来对方——这分明是苗疆失踪已久的王子苍越孤鸣。
“你要留到何时?”
帘幕之后,一道浑厚的声音传来。
苍越孤鸣无奈道:“是学生叨扰先生了。”
“你若实在烦恼,我替你解决。”
苍越孤鸣的笑容更加无奈:“这点小事,学生不敢劳烦先生。”
苍越孤鸣之所以留在这里,是因为今晚爹娘二人必然又要因为七巧一事吵架了——他已经相当习惯了。
幕后之人冷哼一声:“连这点小事也无法解决,倒也敢称我的学生?”
苍越孤鸣自然知道对方口中的“解决”是什么意思,不由叹道:“先生,你不是常说自己是个读书人?”
那人只答:“读书人也有不读书的时候。”
苍越孤鸣一时语噎。
果然是先生的一贯作风。
他的爹娘关系十分复杂,恩爱时如胶似漆,吵架时又恨不得暴揍一顿对方 ,食对方而后快。
而他们争吵的源头向来都是七巧——隔壁村凛阿叔的女儿。
“阿娘!罗阿伯!”
七巧又一次在自家院落里看见了正在准备晚饭的阿娘和隔壁村的罗阿伯。
与七巧穿着同色系衣物的女子将其从凛雪鸦手中接过,轻松地抱了起来,又道:“夫君,你与天护稍稍坐会儿,很快就好。”
两人进了屋,凛雪鸦才坐在藏镜人对面,冷淡道:“你一天倒是悠闲。”
藏镜人才不管凛雪鸦如何反应,自顾自道:“我来看七巧,不行吗?”
凛雪鸦慢条斯理地抽出腰间烟月,往烟斗中熟练地塞着烟叶:“你自己不是有个儿子了吗?”
藏镜人只答:“可我想要一个女儿。”
无视凛雪鸦欲言又止的表情,藏镜人继续说道:“我应该有个女儿。”
凛雪鸦点燃烟叶,才不管藏镜人话语中的潜台词:“想要女儿,你自己和姚明月再生一个就是。”
藏镜人蓦然生出一股烦躁感,恨不得一掌招呼在凛雪鸦脸上。
“啊,又是这个表情。那……来吧。”
偏偏凛雪鸦还不嫌事大,微微抬头,一副任君处置的模样。
这种语气!这副作态!
藏镜人的拳头瞬间硬了!
“每次看见你这张脸,我都有想要揍你一顿的冲动!”
“你大可一试。”凛雪鸦施施然道。
藏镜人不可能在七巧面前动手。
“为什么七巧的爹亲偏偏是你!”
“哎呀,谁知道呢。”凛雪鸦微微耸肩。
藏镜人深吸一口气,压抑住揍人的欲望:“哼,我待会儿要接七巧走。”
这也是两家一直以来的习惯了。
每到夜晚,七巧都会到藏镜人与姚明月处留宿。
他们夫妻二人经常争吵倒不是因为不喜欢七巧,而是姚明月实在看不惯藏镜人三天两头想把七巧划到自己名下养的举动。
只是,今晚注定是个例外。
“今夜,鄙人有一项事关地门大计的任务。”凛雪鸦无情打破藏镜人的幻想,道,“就让七巧陪着银娥吧。”
“恩?”谈及正事,藏镜人面色一凛,问道,“圣战,将起了?”
“不错。”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