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梳着整齐的发髻,身着白衣,神色戚然而绝望。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香香的生母,吴国太。
刘封立刻一挥手,旁边军士令旗摆动,战鼓号角尽歇,止住了冲杀之势。
此时此刻,刘封神色冷然,心中却微微一痛。
他虽对东吴鼠辈多无好感,但对吴国太还是不一样的。
回想当年的归宁之礼,他和香香就住在国太的府中,弹琴作诗,哄国太开心。
他当时的确是抱着应酬的心态,目的在于利用吴国太为自己留条后路。
然而,当他故意求着凌统放自己归乡而不得的时候,吴国太出现了。
老夫人泣泪横飞的为自己据理力争,拼死相护。
当时他心中很暖,很感动,但并未觉得什么。
但多年来,时常回忆起这个场面,就越感觉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他原本不知道这到底是什么感觉。
但自从刘备去世后,他明白了。
这是一种亲情。
纯粹的亲情。
一种生在乱世,在尔虞我诈,勾心斗角的斗争中,那弥足珍贵的亲情。
所以,当香香请求他放过母亲的时候,他并未多想就答应了。
又或者,即便香香不说,他也不会伤害吴国太。
而现在,他九死一生来到此地,就为报父仇。
吴国太此时出现为了什么?
不用说也都明白。
吴国太可能让他改变心意?
不可能的!
他为报父仇的决心比山高,比海深,山高路远拦不住,千军万马也挡不住。
怎会被一个女人阻止?
他冷然看着吴国太:“国太,别来无恙啊!”
吴国太含着泪花:“封儿啊,你如今当了皇帝,便连一声外姑都不愿意叫了吗?”
刘封咬咬牙,为了父亲,他的心必须狠下来:
“国太,今日朕只报父仇,诛杀孙权,无干他人。此地危险,还请国太找个安全的地方。回头朕自会接国太去成都养老!”
吴国太听闻此言,抿着嘴,泪水啪嗒啪嗒的落了下来。
她上前行了一礼:
“陛下……贫妇知道,吾儿孙权已犯不可饶恕之罪,贫妇心亦恨之。于天道于人道,其都罪该万死。倘若他是吾亲儿,不需陛下,吾便亲斩此不孝儿,为玄德公偿命。然……”
吴国太泪水哗哗流下:“他毕竟是贫妇胞姐在世唯一的儿子了,贫妇求你,看在香香的面上,留他一条性命吧!贫妇在此,给陛下磕头了!”
说着,吴国太跪下来,有城墙挡着,看不到她磕头的样子。
可孙权看见了,那可是“邦邦邦”的真磕,他捂着自己的自己的耳朵,命人去将吴国太扶起来。
而等她再起身,吴国太的额头已尽是鲜血。
见吴国太如此,刘封心如刀割,一声“外姑”脱口而出,却又立刻止住。
他泪水含在眼眶中,堪堪忍住,咬着牙道:
“身为人子,父仇岂能不报!国太不要再求,孙权之头,吾今日誓夺之!”
吴国太泪流满面,却露出欣慰的笑意:“封儿啊,你到底叫我外姑了啊……”
刘封难过不语。
“封儿啊,你是个好孩子。外姑知道你委屈,知道你为父报仇心切,更知道你有无尽的怒火无从发泄。你失去了父亲,失去了你最敬爱的人。想杀权儿,天经地义,就算你想屠我江东,也是人之常情,但外姑还是想求你,放过我江东百姓。至于杀父之仇,外姑不也让你委屈。权儿杀你父,今日,便以其母之命……赔之!”
说着,吴国太忽然从袖口中拔出一把利刃,抵在自己的脖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