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您一定要救救我的孙子啊,他可是我们老贺家的独苗苗啊。”一个老头死死抓着王院长的白大褂,涕泪交加的哭喊着。
另外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医生是男孩子的主治医生,他低声把情况讲了一遍:“这个孩子是病毒性脑炎,刚确诊,40度高烧四天,怎么都退不下来,已经开了病危通知书了。”
“干扰素呢?怎么没上?”王院长皱眉道。
“缺货,市级医院问都没有,临时从外地调配来不及,我们已经报上需要购买的数量,但目前还在审批阶段。”
“我可怜的娃啊……”旁边听到对话的女人立刻往地上一坐,歇斯底里的哭起来。
赵长天扯扯王院长的衣服,低声道:“王院长,我们这儿有货……”
王秉坤没理他,对着病人家属说道:“情况你们也知道了,进口干扰素本来就库存紧张,每年都是定额购买,用光后第二年才能再次上报审批,现在这个局面,医院也没有办法,你们可以考虑转院,这里再待下去也没意义了。”
即使转院又能怎样,长洲市其他医院的进口干扰素也已经全部用光,王院长的话等于给这个孩子下了死刑判决,孩子的爷爷听到这话,眼前一黑倒在地上。
“爸!爸!”
“快急救!”
病房乱成一堆,护士将除颤仪拿来进行紧急施救,好半天,老头才吐出一口气。
出院是不可能的,留在医院至少还有一线希望,出了院只有等死,小男孩的家人坚决不肯带他出院,说是死也死在医院。
“王院长,难道你宁可眼睁睁的看那个孩子死掉,也不肯尝试我们的干扰素吗?假如有效果呢?”赵长天拦住准备回到办公室的院长。
“别捣乱,我不可能用你们这种三无产品的,走开!”王院长怒道。
赵长天不死心的又拦住后面的男医生刘重湖,死活不肯让他走,刘重湖无奈的说道:“你拦着我也没用,用什么牌子的药都是院长的决定,再说了,你们的药来路不明,要是用药后那个小孩子没了……讲都讲不清。”
原来是这样,赵长天秒懂,他侧过身,让刘重湖离开。
“为什么?”于静姝眼眶已经红了,女人对孩子和猫狗天生具有慈悲怜悯的心怀。
“因为害怕担责任。他们按照常规用药,小孩没了,与医院没有任何关系,可如果用了我们的干扰素,小孩要是活了还好,要是死了,家属闹起来说是医院胡乱用药造成,他们会很麻烦,有可能被问责,属于医疗事故。”赵长天面无表情的说道:“反正有可能都是死,当然选择最省事的做法。”
“可……这是一条生命啊,那么小的孩子,如果用我们的药,也许能活下去呢?”终究是年轻,于静姝实在无法理解这种残酷的选择,她的世界里,黑白分明,只有真善美,这是第一次领略世界的冷漠。
五点多了,医生和病人们陆陆续续离开了医院,偌大的地方忽然变得冷清寂寞。医院是一个令人同时充满希望和失望的地方,于静姝想,来医院的人大部分都是痛苦伤心的,为什么医院还要用冷色调来装扮?雪白的墙面、绿色的座椅,透明的玻璃和不锈钢的器皿,一切都闪着冷冷的光,要是改成红色该多好。
她回头看着赵长天,他一直站在角落里,仿佛一头猎豹,警惕的盯着周围,在逐渐暗淡下来的夜色中,随时准备出击。
今夜无月,数颗星子无精打采的挂在高空,明天或许是个阴天。
医生都走光了,只留下几个值班的护士。赵长天和于静姝一前一后拎着一篮子水果走进来。
“干什么的?”一个小护士问道。
“来探访22床。”
“已经过了探访时间,明天来吧。”
赵长天露出悲伤的表情,低声道:“明天也许就来不及了……”
小护士沉默了一下,说道:“那你进去吧,别待太长时间。”
病房里死一般的静寂,小男孩的爷爷、叔叔、爸爸和妈妈绝望而漠然的发着呆,眼泪已经流尽,只剩无尽的茫然。
“把门关上。”赵长天低声道。
关门声惊动了房间里的人,女人仿佛忽然醒过来,沙哑着声音问道:“你们是谁?”
赵长天露出了手中的注射器。